然而,如果拿《摔跤吧!爸爸》代表印度妇女对平等的追求,也未免太过唏嘘。它之所以具有女权意义,是因为它背后那段艰难的历史:百年来,印度妇女为追求平等,投入民族独立、国家建设和社会抗争之中,又面临种种压制与反扑,每进一步,都异常艰难。
《摔跤吧!爸爸》剧照 母亲与妻子:
母亲与妻子:
是抗争身份,也是罗网
在上百年的印度妇女运动史上,贯穿始终的是这样一个争议:印度女性是要和男人平权,还是和男性“和而不同”地“互补”?这一争论围绕着两种女性形象展开:妇女应该是家庭中的妻子/母亲,还是应该做独立自主,拥有自己事业的女人?妻子与母亲是印度妇女最早的动员身份。而这又意味着她们和传统男权无可奈何地纠缠在一起。
在酝酿印度民族主义的19世纪中叶,生活中坚忍、持重、承担家庭劳动的妻子和母亲,成为了男性知识分子们用以指代饱受欺凌的祖国的象征符号。“印地语文学之父”帕勒登杜·赫利谢金德尔(Bharatendu Harishchandra)曾经创作戏剧《印度母亲》,剧中“母亲”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唤醒自己的孩子(印度人民),她安慰着穷困潦倒的孩子们,提醒他们多忍耐些就可以等到民族的复兴,孩子们则轮流表示保卫母亲的决心。印度母亲的形象在19世纪广为流传,化为今天的著名爱国口号“印度母亲万岁!”(Bharat Mata ki jaya)——这次影片最后颁奖一幕中,观众们喊出的正是这句话。
早期的印度妇女活动家如拉玛巴依(Pandita Ramabai)等人,更关注妇女的教育、福利、婚姻、卖淫问题。比如拉玛巴依就创设妇女圣社(Arya Mahila Samaj)和“学习之家”(Sharada Sadan),为童婚寡妇提供教育机会。除了向政府请愿推动妇女受教育权之外,她还发起妇女健康运动,使女性得以进入医学院学习。然而这些社会改良呼声,面临着双重压力:渐进的改革效果不彰;逐渐兴起的民族主义者开始视妇女权益为西方舶来品,对她们抱有敌意。世纪之交,印度妇女逐渐选择拥抱“母亲”形象,加入民族主义的抗争中,争取更大空间。
《第一炉香》里葛薇龙爱上的浪子乔琪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杂种”。梁太太在碰了壁后这样揭他的底:“姓乔的你这小杂种,你爸爸巴结英国人弄了个爵士衔,你妈可是来历不明的葡萄牙婊子,澳门摇摊场子上数筹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