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蒋碧微看来,这简直是对自己一种最大的讽刺。仅仅十年,他手上的戒指便从“碧微”换做“慈悲”,“慈”与“悲”,才是一对儿。
可感情这东西,一旦溃败、变质,那简直就是不可逆的过程。
在学校里,早有学生投诉徐悲鸿教授只花心思在一个学生身上,不管他们画得怎么样。
更让她震惊的是,他在学校里的画室里,赫然放着他给孙韵君画的肖像,还有他们肩并肩坐在一起赏月的情形:白纱飘飘,少女含羞;情意缠绵,画笔细密。
她爱惜他的才华,偷偷藏起了那副画,却没有毁了它;但作为妻子,却不能不横刀立马捍卫婚姻。因此,不仅拔掉了孙多慈赠送妆点傅厚岗公馆花园的枫树苗,而且写信给相关负责人,让孙多慈官费留学的机会泡汤。甚至直接写信给孙韵君的父母,让他们管教好自己的女儿。
他愤然将公馆命名为“危巢”,将画室命名为“无枫堂”,并刻了枚印章“无枫堂主人”。在客厅的墙上,是一副对联:“独持偏见,一意孤行”,横批是“应毋庸议”。
蒋碧微为了安抚丈夫失落的情绪,建议他出国散散心,顺便实现他在国外办画展的心愿。画展办得相当成功,蒋碧薇作为徐悲鸿的夫人,社交礼仪做得恰到好处,她和徐悲鸿在一起,人们都说是一对璧人。
回到国内,徐悲鸿的名声更大了,可对她却更加冷漠,徐悲鸿一直对孙韵君恋恋不忘,有时消失大半个月也见不到人,最后干脆一个人去了桂林,杳无音讯。
那时,孙韵君及其父母正好在那里。她心灰意冷回到南京,那里还有她2个年幼的孩子。
1938年,为了赢得孙韵君父母的欢心,徐悲鸿在贵阳“《中央日报》”刊登启事:“悲鸿与蒋碧微女士因意志不合,断绝同居关系已历八年。破镜已难重圆,此后悲鸿一切与蒋女士毫不相涉。兹恐社会未尽深知,特此声明。”
启事一出,连傅斯年这个旁观者都说,“悲鸿先生之登报词,使人惊心动魄,故弟亦感人生之惨酷耳。”
曾经沧海的蒋碧微更是悲从中来!她为他不计后果,孤注一掷,十八岁背弃了父母和家庭,和徐悲鸿一起私奔去了日本,没有正式的婚礼或婚书,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曾经因经济困窘把蒋碧微一个人留在异国他乡长达九个月,而不惦念她的生存问题,曾经让做过盲肠割除手术之后的她,怀着身孕独自携带七八件行李,一个人由巴黎踏上漫漫返乡路。
为了另外一个女子,居然否定了他的妻子身份,不是正式提出离婚,反倒要脱离“同居关系”!这简直是对她在这段感情中的全盘否定,她所体会到的屈辱与伤害彻底切断了两人修好的可能。
她掷地有声地对徐悲鸿说:“我有两个孩子,我绝不放弃家庭,同时我也不会再嫁。假如有一天你跟别人断绝了,不论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随时都准备欢迎你。但是有一点我必须事先说明,万一别人死了,或是嫁了人,等你落空之后再想回家,那我可绝对不能接受。这是我的原则,而且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徐悲鸿以为和蒋碧微撇清了关系就能和孙多慈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孙父一看这事,也觉得徐悲鸿太不靠谱,人品太差,没有同意这婚事,带着全家老小离开了桂林。
两年后,孙多慈另嫁许绍棣,徐悲鸿竹篮打水一场空。
徐悲鸿回来找蒋碧微复合,倔强的蒋碧微却遵守了当年撂下的话,绝不接受被情人抛弃的徐悲鸿。
这个能够为爱私奔的女人,有着自己不可触碰的底线,她可以为爱万般柔情蜜意,忍受清苦,也会因爱练得一身傲骨,果敢决绝,当断则断,宁肯两败俱伤也决不委屈半分。
更把这段关系进一步恶化的是,心有不满的徐悲鸿在看望蒋梅笙时,竟带走了自己早年送给岳父的一幅画。
蒋梅笙此时高龄卧病在家,已经知道女儿和女婿的不和。但徐悲鸿毕竟是他曾经非常看好怜惜的孩子,今日因为感情的事拿走了画,蒋梅笙心情沉痛,对女儿说:“看看!连画也拿走了!”二十四小时后,蒋梅笙离世。
父亲的突然病故给蒋碧微打击很大,张道藩的呵护与徐悲鸿的冷漠也更坚定了蒋碧微决裂的心。父亲离世后,徐蒋两人再无复合的可能,从此陷入反复的离婚拉锯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