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的战鼓已经擂响,岳超不再犹豫,率众将冲入敌阵,出而复入者数四,将敌军蹂躏得溃不成军,这才心满意足地收兵而回。
这一战,“有中伤者数十人,然无一落阵者”。
如果说岳超这一场遭遇战打得惊心动魄,那么,接下来由另一员猛将呼延通担纲主角的阵前单挑大战更是让人觉得心惊肉跳、血脉贲张。
主将单挑的胜利只能提升自己军队的士气,而并不能决定两军胜败。所以,历史上虽然发生过无数次单挑大战,史书上却记载无多。
呼延通这场的单挑肉搏战分别被李心传和徐梦莘详详细细地收入了《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九八和《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六九,足现这场打斗的凶险、激烈和夺人眼球。
打斗的全过程基本是史实的白描,读来却恍如小说笔法。
以下文字是由《三朝北盟会编》中整理而来:
韩世忠到了淮阳军城下,吩咐呼延通单人独骑走在前面,自己领一名“一把雪”执信字旗跟在后面,(“一把雪”,是韩世忠军中专门执掌令旗的旗头兵的称呼,通常都是由矫健擅长奔跑的人担任),而命令诸部骑兵继进,见信字旗停则停,见信旗进则进,步兵紧随其后。
呼延通在前面走了二三十里,遇上了金军。
韩世忠于二三里外登上一个高坡眺望,后面的大军又在三里之外,在信旗的指挥下停止了前进。
呼延通驰马冲到阵前请战。
金军阵中冲出一员名叫牙合孛堇的猛将,喝令呼延通解甲投拜。(该金将会说汉话,难得。)
呼延通喝道:“我乃呼延通也。我先祖呼延太保在太祖、太宗朝杀契丹立大功,曾设誓不与契丹俱生,况尔女真小丑,侵我王界,我岂与尔俱生?”(看来《水浒传》中那些“来将通名送死,免做刀下无头之鬼”单挑开场白并非小说家虚构。呼延太保即为宋初名将呼延赞,其身上纹有“赤心杀贼”的字样,家里所有的妻妾奴也无不如此,儿子的耳后更有刺“出门忘家为国,临阵忘死为主”十二字,呼延通忠义报国,有乃祖遗风。 )
呼延通挺枪剌向牙合孛堇,牙合孛堇与呼延通交锋,两人枪来槊往,难分难解。
转战移时,两人兵器均被击飞,并且一齐跌落马下。(真正势均力敌!)
但格斗并不停止,两人继续徒手相搏,你一拳,我一脚,追击逐杀,离两军战阵越来越远。
牙合孛堇体力出现不支,脚步跄踉,摔了一跤,呼延通跳起来坐在他的身上乱拳暴打。
牙合孛堇挣扎着抱住呼延通的腰,在地上滚来滚去,缠斗不休。
恶斗了大半天,呼延通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两人鼻青脸肿,衣甲脱落,眼角、口鼻全是污血,喘气声加在一起,如同闷雷,却依然手脚不停,性命攸关,谁也不敢松手,最后抱持着掉下了一个大水坑中。
两人厮杀得兵器没了,马匹丢了,徒手斗殴,斗得缠成了一团,就用指甲抠对方的眼睛、耳朵、鼻子、嘴巴,甚至用嘴,用牙齿咬啮,哪儿肉多往哪儿咬,而远离了两军战阵,超出了两军将士的视野范围,可知这场打斗无论是在时间上还是在空间上都超过了一般常规的阵前斗将,其激烈和险恶程度堪称世间罕见!
在大水坑中,水被搅浑,两人成了泥人。
牙合孛堇出阴招了。
他摸到了腰间的一把篦刀!篦刀,篦刀,又见篦刀!
文艺青年宋徽宗赵佶登帝位前,教父王诜就曾送过他一把篦刀。
篦刀的作用是用来修辫发的。在宋朝,除了赵佶和王诜这种带有浓重自恋色彩的人会随身带它,一般人是不会带的。
呼延通是一个粗壮军将,自然身上没有。可是这个牙合孛堇有!
并不是说牙合孛堇是和赵佶、王诜一类的人,而因为他是女真人!女真人剃头结辫,这东西时时在身。
完了,他身上藏有这把利器,呼延通岌岌可危。
牙合孛堇原本想割呼延通的咽喉,反呼延通将他的手紧紧攥住,并往下压。
挣扎中割到了呼延通的左腋,血流如注。
呼延通大怒,另一只手捏住牙合孛堇的喉头,竟将喉头捏爆!
战斗发展到此,我们有理由相信《三国演义》中小霸王孙策恶斗东海悍将太史慈的情节就是从这儿演化而来,类似的还有《水浒传》中双鞭呼延灼大战河东大将韩存保的那一大段。
这边呼延通和牙合孛堇在深坑里进行殊死搏斗,那边的韩世忠为敌军所围,韩世忠按甲不动,对手下的将领说:“大伙儿看我的马头往哪儿就往哪儿冲!”言毕,奋戈一跃,已溃围而出,不遗一镞。
韩世忠回头简单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人数,说:“敌易与耳。”
又回头乘锐掩击敌军,敌军抵挡不住,全军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