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
他突然灿烂一笑,摸了摸我的脑袋。然后又立刻把注意力放在了棋盘上,仿佛在这个瞬间,他的全部精力都得以恢复。而我,正因获得书时的全部记忆得以恢复而陷入越来越强烈的怀疑中:“你应该好好跟我说一说。”
……
通常认为评论可包含万事万物,一切均可被评论。但这方面留下的记录并不详尽,我们已经无法获知在人类生命最早的时期,他们是如何将评论的对象从言行和物质慢慢扩大至心灵。毫无疑问,在这个过程中,顺理成章地诞生了哲学和心理学。遗憾的是,我们有如此多权威的思想史,却没有一本哪怕仅仅是通识意义上的评论史。根据有记载的资料,最早的评论史家可追溯到十字军东征时期。奇怪的是,评论史家的涌现在历史坐标轴上的分布并不是连续的,而呈一种区间式的断点分布。在有些本该出现大量评论史家的时期,比如文艺复兴、哈扎尔大辩论、第一次工业革命、维特根斯坦与罗素绝交前后,出人意料地呈现出,不妨这么说,完全的空白。
对评论及其历史的研究从未成为一门显学,迄今为止,世界上仅有三个国家的大学出现过评论学相关课程。与此同时,在文科教育系统内却广泛兴起了一类批评学科。我们绝不承认这种充斥着矫饰和暧昧、以精确的敌意刺探(仅仅是)艺术领域的学问,与本书所指的评论有任何关系。评论史家本该肩负起普及的责任,但他们实在太过骄傲,这么多年来竟没有一个敢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印刷商品中。在传道形式上,他们更像是游吟诗人。通过长达一生的游历及无数个向陌生人倾诉的夜晚,使少数幸运的家伙得以窥见评论的历史——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第一次知道自己听凭自然做出的某些行为居然有名字,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并不孤独。大概是后者,令他们中又有一些成为了评论史家的继任者。因此,要成为一个评论史家,善于倾听、不害怕陌生人及必要的失眠,是首要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