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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渴望接触网下的她,他相信她一定有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目,教他死去活来。 她收到他的再一次诚恳邀请,于是有些不忍心了。 她也是如此地对他相见恨晚。 郎情妾意。 她几乎都要在键盘上敲击出“好”了,却还是泪流满面地收回了手。她有一张秀气的脸,一双美丽的手,白裙是她最爱的打扮,只是轻舞飞扬的裙裾下面,竟然空无一物。 是的,她终年与这张藤椅为伴,面对着电脑。很久没有照到太阳的相貌平凡的脸,苍白而忧郁。 网络给了她欢笑,给了她爱情,也给了她可以用文字倾诉心情的舞台,然而每一次下线,始终是寂寞。她和他电话,他磁性的声音让她心跳加速,她的轻言细语教他深深心动。她却始终没有勇气将自己全部呈现在他面前。 妹妹正好逛街回家,一个青春可爱的女孩子。一张充满阳光的笑脸。她知道自己的这个妹妹,从小就是个美人。 而最重要的,也是最让她痛不欲生的是,妹妹有一双可以杀死人的媚眼和一双美丽的长腿,却没有一口动听的声音。妹妹是个天生的哑巴。 而他,她记得他说过,他会跳各种的舞蹈,从疯狂探戈到星光圆舞曲。他说只有她,才是他今生的舞伴。而她,从来没有对他倾诉过自己难言的苦衷和欲言还休的自卑。 妹妹看懂了姐姐眼里的深深哀伤和落寞神色。 他彬彬有礼的身影出现在舞台上的时候,那个女孩整个地呆了。姐姐爱上的那个男人,竟然是如此地出色和精彩。他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教人忘记了今霄是何时。 而他在接触到“她”的一刹那,就惊艳地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是上帝对他如此恩惠?才会赐给自己如此才貌双全的佳偶? 当夜他们的华尔兹,旋转地过了度。 三个人达成这样的约定:只在网上聊天,电话里互诉衷肠,在网下舞蹈。 他从此仿佛过上了天堂里一样的日子,网上的她是如此有才情,字字珠玑,出口成章,那股才气,简直要“逼”死了他;网下的她是如此漂亮迷人,会说话的美目顾盼生辉,细巧的腰肢盈盈可握,他从来没有跳过如此激情的舞。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舞者的灵魂。 他向她求婚,她始终拒绝。每次舞蹈结束,她都立刻消失。连水晶鞋都不留一个。 姐姐在终端那边痛彻心肺,妹妹在落幕后面暗暗唏嘘。 他却全然不知真相。也许被蒙在鼓里,也是一种幸福。 只是任何形式的爱情,总是要有个归宿。 谁都想做他的新娘。只是姐姐永不能走到幕前,妹妹永不能拿起麦克风。 幕前幕后的一对姐妹,仿佛并蒂莲,让他精彩而出色地演绎着自己。 如何让王子知道,他的天鹅,其实是一只丑小鸭? 如何让癞蛤蟆知道,他心里的丑小鸭,原来是如假包换的天鹅公主? 踏着面包过河的小女孩,终于淹死在水里。 最后一场舞会结束后,妹妹回到家,看见了浴室门缝下面,慢慢淌出的腥红的血。姐姐最后的遗物,是一张磁盘,里面是所有和他爱过的痕迹和以字符作为载体的深情深意。如果想要永远地留住他,永远不伤害他,那么妹妹就要如同为了能有舞蹈的腿而将自己的舌头卖给巫婆的人鱼,永远不再开口。就让他在这一场美丽的骗局里,慢慢地幸福地过完一生。 妹妹答应了他的求婚。婚礼定在姐姐的葬礼那天。 他果然驾车前来迎接自己近乎“完美”的新娘,却看见了晶莹的水晶棺材,棺材里的“陌生”的女人,一袭新娘的白纱。然后他惊骇地看到了灵台上的名字。 一个身穿黑衣的女人出现,黑纱后面露出那双曾经迷死他的眼睛。 真相大白。 他冲动地拥抱住她,想要她亲口告诉他这只是一场误会,却听见教堂上空传来另一个她的声音。 他的脸色霎时变得青灰,他原本英俊的眼睛里,掠过黑白两只天鹅,然后越飘越远。 …… …… 几个礼拜后,一个忧伤的女人出现在某精神病医院门口,她美丽的大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她无言地推着轮椅,轻轻地走,轮椅上是一个同样哀伤却已经没有了任何表情的男子。 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幕布一样地从红色的天空上直直地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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