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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作品】

                      卷首玉照

   街头驰来一辆宝石蓝的“法拉蒂”,驰入她的眼帘,接着就在舒公馆的门口停了下来。车门张开的时候,她的心不知怎的,扑扑乱跳起来。她想起自己曾给过引蝶她婆家的地址,是他“随口”问她要的,她也“随手”给了他。可是她万万没料到他居然会真的上门来找她……,不!她拚命挣扎着改变主意,他是不会来找她的,也许他只是碰巧有个同学住在隔壁;也许碰巧他要去拜访住在对面大楼里的某位友人;也许他碰巧……</p>
 “少奶奶,”一个丫头在门外叫,她回过神来,便熄了烟枪去开门,嘴里叫着什么事。
  “太太叫少奶奶下去一下。”那丫头气喘呼呼地报告,“门口有个说是少奶奶表弟的男人要找少奶奶,太太不认识伊,不敢放伊进来,就让我来叫少奶奶下去认一认。”
  简简的心“格噔”了一下,但她不动声色,摸了一把大洋塞进小姑娘手心里:“你先下去,就说我随后就来。”
  那丫头攥了钱就下楼去了。简简正要关门。却见对面那扇霁红色的木门开了,二姨娘一嘴湿淋淋地啃着黄金瓜,将身子斜伸了出来,笑眯眯地瞅着她。舒家的四房姨太太继舒老爷过世后,就跑了两个,只留下了舒太太与二姨太共掌大局。而这二姨太,向来是不把舒太太放在眼里的,况且舒太太原先也不过是老爷从堂子里讨来作三姨太的。就因为她是唯一给老爷生了儿子的女人,二姨太不得不对她客气一些。
 “嗨,苏少奶呀!有客人啊?”她一口一句吴侬软语,“你那边可闹猛了,哪象我这边,冷冷清清的。哎,别忘了介绍介绍啊?!顺便叫他到我这来尝尝黄金瓜,甜着哪,大家聊聊,让我也开心开心。”
  “晓得了。”简简把门关小了一条缝。二姨太却又喊住了她:“哦,过两天有几个军阀的太太要来这开牌局,三缺一,我说你不妨过来凑个数,记着哟,赢了钱归你。”
  “看着办吧,到时再说。”简简随便应了几句,那女人才悻悻然地回了房去。
  将一衣橱的衣服淘了出来后,简简将自己安置到了穿衣镜前。自嫁给子豪以来,她有很久没有为今日扮谁操心过了,今天她居然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衣服实在太少了。有哪个男人能象引蝶那样,第一次让她感觉到做个真正女人的滋味呢?
 “过些时日真应该叫上几个要好的姐妹,去逛一逛大马路,扯上几尺洋布,就在对面的裁缝店里做几件洋服,别叫人家外国回来的笑老土了。”她盘算道,不由自主地将脸凑近镜子,“眉毛也该画一画了,至于唇色,时下流行的是那种大鲜大丽的胭红色,听说价钱也不贵,去买一支来用用……”
  镜面渐渐让她的呼吸给蒙上了一层雾气,镜子里那个喜上眉梢的女人也渐渐雾化成一幅俏丽的轮廓。
  她动手去抹掉那层雾气,却见面前的穿衣镜已换成了一幅西洋油画,镜框里框着的,是一个披着皮衣的半裸的西洋美女。
  “那是Peter Paul Rubens 的名作《Helena Fourment》,还不错吧?”引蝶站在她身边,他的手臂圈上了她的腰肢。
  “洋人画的洋画?那女人好好看,这画是真的吧?”她惊艳地想动手去摸。
  “真品谁买得起?况且是Rubens的作品。文艺复兴时候的东西现在被仿制得一塌糊涂。摊头上都有卖的。”他自嘲地笑笑。她将信将疑地瞪住他。
  “表姐,不瞒你说……”他才开了口,就被她一口刹断。
  “叫我简简!”她望住他。
  他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常态。
  “是是,简简,不瞒你说,这画的女人就是Rubens的情妇,我程引蝶要是也会握画笔的话,简简你这样丰腴的身材一定令这名叫Helena的女人失色。”
  “真的?”她两眼发光,可又板起脸来:“谁知道你用这种话骗过多少女人。”
  “骗?”他也不恼,只管自圆其说道:“爱是两相情愿的事,什么可以叫‘骗’呢?表姐…”
  “简简!!”她恼怒道。
  “你看我这记性,啊呀,简简,我向你坦白说,我是经历过许多女人,可是自从遇上你以后,我就……”
  “你欺负我,你当我是小孩子啊?”她有些嗔怒又有些渴望,“我可不是你的老情人,你也犯不着花言巧语地来骗我。”停顿了一下却又轻道,“说下去呀,引蝶,遇上我以后,就什么啦?”
  他却变了脸,刚才还带点陷媚的笑脸,转眼就变了冷冰的怒容。这个有着一双顾盼流连的美目的男人,他愤怒时的表情。竟然比微笑时更让人惊心动魄。
  “好!你不相信我好了,你口口声声说我骗人好了!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他扳着手指道,“说好看不好看;说气质没气质;说身段你也不能跟那些女人比;在年龄上你又早已过了花一样的时光……”
  简简惊恐地张大了嘴,她万万没想到引蝶会这样对她说话。这是他的真心话吗?一腔委屈和羞怒霎时填满了她的胸坎。引蝶也不理会她的表情,只用冷眼扫视着她的身子,嘴唇皮生动地一张一翕着。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美女啊?哪个男人会要你?这种男人,他一定是瞎了眼了!”
  这最后一句话他有意说得重重的,仿佛生怕轻了不足于让她的心流出血来。
  她无所适从地瞪住他。有生以来从没有一个人曾在她面前如此奚落她,即使是她那百般瞧她不顺眼的婆婆,更何况现在的这个人是引蝶。
  泪水在她的眼里打着转,但是没有落下来。面对着他的一反常态,她突然有些恨自己的自作多情了。
  他却在这时跪在了她的面前,伸出一双手来捧住她的脸。吸吮着她的泪水,他一步步地将她往后逼着,直到她周身都压在了墙上那张Rubens的名画上。画面上搭拉着毛皮大衣,遮住一半身子的贵妇暧昧地射出一种灼人的眼光,照射着人世间的这段畸情。裸露着的肌肤却是冰冷的。
 引蝶的身体滚烫滚烫的。
  简简挤在两张肉体之间,就象是一片三文治面包,冷的刺心椎骨;烫的焚心似火。
 “简简。”引蝶喘着气喃喃道,“瞎了眼的男人才会爱上你这样的女人,可是我,就是那个瞎了眼的男人,而且我,我就心甘情愿地希望永远这样下去,永远永远也不要重见光明!”
  眼泪还挂在脸上,她却已经笑出来了。他就这样戏剧性地“骗取”了她的心。就这么简单。
  子豪不曾给过她的,引蝶都给了她。“啪达啪达”响着的打火机,终于燃着了那张薄如翅蝉的纸。
  “简简,告诉我。”他的声音发自她的双乳间,“是子豪方面的问题,对不对?”
  “什么?”她低吟着。
  “孩子。”他的声音已滑到了她的小腹。
  简简从迷醉中惊醒过来,她推开他。
  他望住她。
  “不要逃避这个问题,我知道,你做梦都在想要一个孩子?!”
  “对,我是想要个孩子,我是女人,为什么要拒绝生育的权利?”她的脸有些显红。
  “你骗不了我的。”他不依不饶地盯牢她,“孩子,伊只是你的工具,是不是?”
  他的眼神令她张慌失措。</p>
  她张口想解释什么,却被他用嘴封住了。
  “我成全你…”他的声音穿过她的喉咙,一直到她的心扉,然后就在那儿盘踞了下来。
  引蝶一点一点地走进她心里去的时候,简简看着Rubens画里的女人也一点一点地轮廓化起来,她的眼前忽然莫名其妙地掠过舒家附近的肉摊头,那上面倒挂着的肉条随着切肉时的颤动不停地荡来荡去,扑鼻的猪膻气直刺人面。没有生命的肉体。象她丈夫的。
 子豪躺在床上,不停地叹气呻吟。下巴上的一堆赘肉在胸前平摊着。简简坐在边上的梳妆台前,爱理不理地细细描着眉毛,时不时骂上一、两句,“你这寿棺材,想呕就自个爬到马桶间去呕,再呕到地板上,看我怎么收拾你!”
  然后就挑起一支口红,对着镜子孤芳自赏,镜子里的女人已经老了十年了。她的婆婆,自从七年前在楼梯上滑了一跤后,就一病不起了;子豪缺了老娘的悉心照料,老婆又巴不得他早些死了拉倒,病毒性关节炎一发不可收拾,简简的面前,于是摊上了两个包袱。
 “这么晚了,你还要出去?”子豪挣扎着撑起来说,“你已经为了省钱,把两个丫头老妈给解雇了,这下子谁给妈和我做饭吃?还有,还有贝儿呢?”
 贝儿这时就跑进来,缠着简简叫:“妈,我饿,秀儿姨给二姨婆叫回去了,我要吃饭。”他瞅着他母亲时,天真的大眼睛里向外淌着空漠,里面读不出一点内容,这双眸子偏巧遗传了他父亲的美艳和邪气,却没有智蕙和空灵。简简是怀了十一个月才生下的他,而这孩子到三岁了才站起来,四岁才学会说话,如今已经满了十岁,言行却还象三、四岁的小孩。
 “贝儿我带出去,”简简瞥了最后一眼镜子,却不看她男人,“你和妈么,叫二姨娘给弄弄饭吃吃好了。她们母女俩独个儿吃饭也闷了点,哼,你老头子也白疼了伊的这位姨太太,八年前伊生下秀儿这小野种后,我们舒家的规矩是容纳不了这种不要脸的婊子的,老头子死了多久,那小野种又有多大?”</p>
 子豪皱着眉,唤过贝儿来,一边制止他女人道:“当小孩子的面说这些干什么呢?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伊好歹照顾过先父…”
  “当年也是因着你这句话,我才发点善心没赶她出门,祖宗的牌位也让伊给弄臭了,你到现在还袒护伊…”说了一半,简简忽然痛哭流涕起来,曷斯底里地嚷道,“都怪我命苦,注定要为你们舒家作牛作马,照顾你和妈,还有贝儿不算,光成天为这不知羞耻的女人清扫门户,就够我受得了,现在你倒好,为伊说起好话来了,我,我前世作了什么孽啊!”
  眼泪水在她覆盖着厚脂粉的脸上游出两条小河,夹掺着睫毛膏,她的两颊上便挂起了两条黑瀑布。贝儿将含在嘴里的手指伸出来,好奇地去摸他妈脸上的“瀑布”,简简一把打掉了他的手。
  “连你这小鬼也来欺负我,还怎么得了!”她拚命挥着两只拳头,击着自己的大腿,贝儿号啕大哭起来。
  子豪想自己要能爬起来的话,一定揍这婆娘一顿。但此时他只能搂过贝儿来,低声下气地恳求简简道:“算了算了,咱们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吓坏了贝儿,又何苦呢?我们就这么个独养儿子,又千辛万苦养这么大…”
  简简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子豪就那么好骗,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这回我可不能依着你了,过了这个年,我会请她们母女走路的。不然,老太婆手里的那串钥匙就危险了。”她暗下里想道,心里有些得意了,猛转过头去,却被镜子里的影像吓了一跳。
 引蝶就站在她的背后,与贝儿那双如出一辙的美目正凝望着她。忙眨眨眼疑心自己出现幻觉,却发觉自己面对的是汽车倒后镜。身边的子豪已经换成了一位素不相识的司机。
  “你走神了好久。”引蝶似笑非笑地挑挑眉,手肘有意无意地搭上了她的肩膀,声音低低地,“在,想我么?”
  “呒?”她拍灰一样拍掉了他的手,红得发腻的嘴唇皮一抿。
  “还用我再讲一遍?”他挤着眼,仍然低低道,鼻息气喷到她的脖子上。
  他的味道。
  她长吁了口气,小手指在他的下巴上刮来刮去。
  “你又忘了剃须。”她说。他使劲扳住她欲摇上的车窗玻璃,不说话。她也不再理会他,只管掏出小镜子、粉盒子、一管口红来补妆,看看嘴唇皮有没有脱色。却瞥见他的脸庞在小园镜里晃来晃去。
 “我们的贝儿,他好吗?”
  她知道自己是躲不了他了。她曾视为心爱的这个男人,现在成了她的一项心病。
  “说吧,鸦片涨多贵一两了?你的‘苏三’、‘柳影’们,她们的三围,每寸要多少洋钱?你的吃美国洋山芋的老婆,手指缝真是滴水不漏。不过,我前几次给你的钱呢?看来物价涨得还没有你用的快么。”
  他将脑袋探进窗子里来,黑浓的长睫毛一跳一跃的。
  “我就知道你最懂男人心,我就知道贝儿有你这个妈,是他的福气……”
 她却一个耳刮子上去。
  “你想让人家误会是不是?”说罢还多余地瞄了一眼身边的司机。这个动作引燃了他的笑弹。
  他的两个指头,轻轻地探进她的皮包,夹起一卷票子。
  “宝贝,放心,他们会‘误会’的。”
  她这才发现他拿走了她的太多。
  “引蝶!”她开了车门冲出来,却不料脚跟一扭,左脚上七公分高的细跟“叭嗒”一声折断了,跟着她便一脚踩空。
 “引蝶,你,这个月我们吃什么?”她两手拍着灰,撑起身来,脱了右脚上的高跟鞋,用力折断了鞋跟,一路汲了上来。女人仅剩的一点傲气、嚣张与这一副鞋跟一起,送进了垃圾筒。
  他停住了,却不回头。颈上的一围白围巾被风吹松了,搔首弄姿着。
  一只乌鸦喳喳叫着掠过他和她的头顶时,简简看着两张大票面从他身上飘出,随风落到街心。一辆大巴士在它们的身上留下了轮印。几个过路人停了步看她。
  她踟蹰了一下,还是奔过去拾起了它们——他“赏赐”给她的钱。
  那边司机叫开了:“太太,车还要不要用?”
  “不要了!”她捏紧了钞票。粗了嗓门回答,“我要去附近办点事,走着去就好了,谢谢啦!”
  车子驰走的刹那,她猛然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编造谎言来欺骗自己,她已经能驾轻就熟了。
  攥着两张票子,她怔怔地粘在原地。
  起先跟着看热闹的几个闲人,见好戏没有了下文。便兴味索然地踱开去了。没有人把她当成一回事。事实上,从来就没有人当她一回事过,她的母亲、她的丈夫、她的婆婆。但她知道他们还没有到恨毒她的地步。就连她生命里仅有的一段情缘,也只能在老了以后放在照相簿里慢慢看。唯一让她销魂过的情事,里面的男主角却只是在乎她的钱与身子;她曾以为她会象大多数小说里写的,女主角最后死在了男主角的怀里。事实确实如此,只是少了许多凄美与壮观,却掺了太多的耻辱与残酷。
  简简作了一次深呼吸。却无意想起自己曾在子豪的枕头下面找到过一本小说,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写的。书的第一页上刊了作者的玉照,作过人工染色的。她曾对引蝶赞叹过这个女人的美。引蝶却说那是经过加工的照片,眉头描浓了,嘴唇皮画艳了,是人工宝石的美。看一个美女会写些什么刺激的东西,总是让人兴致勃勃的事。写书的人与书一起卖掉,也算是一种促销手段。
  听的时候,她以为他只是在讲一些无关紧要的路边新闻,并不理会其中的意思,现在她才懂了,虽然有些太晚。
  毕竟她还有贝儿。然而她到底没有当过他是自己的儿子,他只是开阿里爸爸山洞的一把钥匙而已。幸而这贝儿是痴傻的,不会知道他母亲的良心。就算她生了个天才儿子又如何?在这样的乱世,这所谓天才,也不过是天生的蠢材罢了。
  她坐了公车去外滩,从银行里透支了些钱。出门等车的时候,她听见从黄浦江畔的海关大楼上,传来的钟声,象流弹一样撕破了天幕,好几年前战乱的时候,她曾幻想过引蝶会趁乱带她远走高飞的,可是真正的流弹炸响的时候,这天地间居然容纳不了一对平凡的恋人。
  她抬起头来,盯住那座老钟。三根指针象是三把利剑,在她心的年轮上一圈圈划下去,切下去,支离破碎,血流如注。
  她真的老了。裂开的伤口已被缝合起来,痊愈后留下一条条细疤在脸上,醒目地宣告着她的暮年。</p>
  现在,她坐在酒席面前,身边是她的贝儿,傻愣愣地拉着他母亲的手臂,跟着席上的两个喜娘唱:“新郎新娘吃青果茶,亲亲热热,吃枣子桂圆,早生贵子……”。
  简简扒开眼眦,看席上不认识的新婚夫妇。新郎苍白着脸,塌着身子,胸前的大红喜花使得他重心不稳,跟着他的新娘一起,机械地往嘴里塞各种讨吉利的食物,却老是被呛着。那小新娘一个劲儿地掉眼泪水,却不能用手去擦,怕坏了化妆,只好任由它们挂着,渐渐地自个儿干了。
 “她尚不知道自己未来的日子,男人是个药罐子,日子固然恶劣,可是家里不愁吃穿,婆婆生性鲁实,这女人到底有权了,只是她现在倘不知道自己将来的福气。”有两个不相干的婆娘在下面吱吱喳喳。
 简简本能地一愣,下意识里要去扑灭这句话。有人扯住了她,简简回头看,是一个更老的女人,橘子皮样的皮肤尚没有遮没她的本来面目。短时间的对望后,简简吓了一跳,她认出面前的这个女人,就是被她逐出门去的二姨娘。她的身子,不由向后缩了几寸。
 “我以为我们是不会再见面了。”二姨娘眯着小眼睛,弯成一条弧。
  “快叫姨婆。”简简赶紧拉了贝儿过来,试图岔开话题。她吃不准这老女人的动机。
  二姨娘摸了摸贝儿的脸。
  “是象极了伊的爹,特别是这双眼睛,一个模子里砌的。”转了脸对着已惊惶失措的简简,继续道,“不用紧张,我现在日子过的很好,男人是小户人家,日子不富余可是夫妻情笃。现在想想,年轻的时候真是天真,少奶奶……”
  “不要叫我,我对这三个字敏感,叫我简简好了。”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有鱼骨在那儿卡着,要用饭团把它给冲下去。
 二姨娘伸出枯瘦的胳膊拥住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什么样的沧海桑田都不可怕,可怕的是,连女人都不晓得心疼女人。”
  简简的一双手,僵在一起动不了。
 有个小孩大发人来疯,在下面唱起了歌谣:“苏家小女名简简,芙蓉花腮柳叶眼……”
  简简塌下了身子听。
  唱到“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时,贝儿站起身来,掮起他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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