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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和承诺]
                   

                    婚姻意外

  夜晚的衡山路多少还像它自己,比白天更有点人情。不知道是谁对我说过,上海是中国最有人情味的地方;衡山路是上海最有人情味的地方;而衡山路上的酒吧则是不人情味的地方。我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我们很多人热爱着的衡山路。其实撕开这里的外衣,酒吧永远是兼具了暴力和混乱的性的地方,那里是真实的,赤裸裸的,抛开了所有温情脉脉的人情的地方。人在那里生存,就如同生活在一个可以宣泄的黑色“桃花源”。这里是脱离主流社会的舞台,所有的衣冠楚楚在这里都不过是面具而已。
  现在,我从最有人情味的衡山路走进最没有人情味的衡山路酒吧,走进黑色“桃花源”,我要在这里度过我的“出走”之夜。
  灯光幽暗的酒吧永远能让人的脸在那里成为非常奇怪的颜色,比如现在的我,我的脸在酒吧的灯光照射下成了暧昧的蓝绿色。我要了一杯血红玛丽,懒洋洋地靠在吧台的边上。说实在的,我并不喜欢这种有着刺激的腥甜味道的鸡尾酒,但是,在这里我要扮酷。因为,在所有的电影里面独自偷欢的女人都是这样的神情落寞地在酒吧里等待着艳遇,同时,也等待着成为别人的艳遇。最近的舆论说,这就是“七十年代出生”。我一直不知道什么叫做“七十年代出生”,尽管我是的的确确地出生于七十年代,但是,我不每天泡酒吧;我也不喜欢和很多男人发生性关系,我有我的男朋友——最后成了丈夫的那种;我也不喜欢和喝酒抽烟;至于吸毒,我根本不会去想。这就是我,一个正常的上海的“七十年代出生”。不过,今天晚上,我既然决定要放纵一下我自己,那我就不妨来“七十年代出生”一下。我尝试来扮演一个非常“酷”的女人,就像别人通常想像我的那样。嗯,就这样,我决定了。
  我把我的衣服稍微往下拉一点,使我的肩膀裸露了一部分,这样我的内衣的带子就露在了外面。据说,今年,这样是非常时髦的,尽管我平时打死我都不肯这么干,但是,今天例外,我是个“七十年代出生”的女人——晚生代“美女”——我记得媒体是这么说的。我把右肘搁在吧台上面,夹着细长的香烟,艳红如血的酒在我的面前。
  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像极了一个怨妇,我的眼神迷离,我的神情茫然。然后,我的艳遇就出现了。
  一个非常非常“另类”的男人——穿黑色的皮裤和黑色的线衫,线衫的正面镶了亮亮的黑色漆皮,使得他看起来像一块黑色的果冻。乱糟糟但是乱得很精致的头发,还有那些名牌的香水味道——我估计可能是CK ONE的,柑橘香型,毫无疑问,他该也是个晚生代的代表。他很随意地坐在我的身边。
  “你好。”很深沉的声音打了个弯进入了我的耳朵——有点做作。
  我没有回答,就看了他一眼,然后,眼波在他的脸上流转了一下。哎,子言的声音好听得多了,哪有这么做作。
  他的眼睛随我的眼波流转。“你一个人吗?”把身体靠过来一些,那柑橘味道就在我的耳朵边上。
  我没有躲开,不过,我觉得这种柑橘味道的香水男人最好还是少用为妙,实在是有点女气的。
  也许是他把我的没有反应当作了默许,更加把头靠近了我,这回香水味道不是在耳朵边上,而是在鼻子底下了。正像在香甜的水果摊点中间徜徉一样,我的鼻子现在是饱受了这样的香甜了,但是要把这样的味道和一个看上去像黑色果冻的男人联系在一起,让我觉得难以接受。他应该一定意义上的晚生代的雅皮男人。因为,在他靠近我的时候,我的皮肤接触到他衣服上镶嵌的黑色漆皮,我肯定,那是价值不菲的真皮,而不是拙劣的塑料代用品。我知道,如果不是一个收入很好,而且对自己着装品位有自信的男人是不会舍得买这样的衣服,而且把这件衣服穿得还不讨厌——尽管他的神情非常令我不舒服。现在,我低头看见的就是他的脸。
  他的脸很白,皮肤细致有光泽。
  “你很擅长沉默。”他说。
  “没有听说过沉默是因为寂寞吗?”我还是低着头,我突然有点厌烦,原来调情是这样的——喧哗,也许,是我用辞不当,但是,我的确觉得这样让我觉得喧哗。我其实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寂寞?只有最优秀的人才是寂寞的,你知道吗?鲁迅说,所有的老虎,狮子都是寂寞的,只有低等的生物才是成群结队的……”
  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n次了,男人和女人调情的话好像就这么几句。不过,要是我的男人在外面和别的女人这样调情,我就一刀杀了他。不过,这也是说说而已。子言不是这样的男人,我是没有提刀一试的机会的。我还在看他的脸,但是我在他的鬓角附近看见一粒青春痘,已经开始化脓,在白净的脸上突然显得突兀,也许是为了这,那男人本来还算是赏心悦目的脸突然让我感觉到讨厌了。我把头侧向另一边,再不去搭理他。
  他就一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粉红色的嘴唇上下翻飞,嘴角有白色的唾沫在来回移动,不时地浅浅地酌一口加了冰的黑方。我像一只猫一样悄悄地从位子上滑下来,移到吧台的另一端去了。
  本来,我是很准备好来这里“晚生代”一把的,但是,现在我突然发觉我实在是缺少所谓“七十年代出生”的潜质,我连调情都不会,看来,如果不是我生错了年代,那就是真正的“七十年代出生”的上海小女人并不另类,也不边缘,不过是有些精致罢了。或者,就像我现在看到的那样,刚才的男人在离开了我以后,很快找到了他的猎物——一个在脸颊上涂了大量银色闪粉的女孩子。在经过一番惯常的毫无新意的调情以后,他们进了洗手间,大约过了二十分钟以后,男的先出来,然后是女的。我很清晰地看到,男人的皮带扣换了个方向。
  我想他现在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人做了合适他们的事情,他的目的达到了。现在,已经达到了一部分目的的他准备接下去做什么呢?比方说,他将继续猎艳?但是,男人没有这样,他只是坐下来,又要了一杯黑方的威士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面前的这些人,就像我这样。我想,其实,我们这些人事实上不过就一些经常的旁观者,偶尔也会参与演出,但是更多的是旁观。但是非常可悲的是,人人都把在台上出演的小部分当做了我们,而忘了真实的旁观的大部分,比如我们。
  我实在是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这里的脂粉和酒精的气息令我窒息。就从门缝里,有夜里新鲜的空气一丝丝地钻进来,那样的空气干净而芬芳,对我而言非常诱惑。我的思想逐渐跟随着这样的诱惑出了酒吧,夜里的美丽的马路——很好的哀怨的地方。我看看手里的酒——一点也没有少——我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酒杯永远是满的,我想我已经喝了好多口,或许总有人不断地给我添酒;或许我错拿了别的杯子……我不知道;甚至我离开的时候waiter没有让我买单,我想,大概那个果冻男人替我付了帐——这不是不可能的。现在这个世界有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奇怪,对于单身的美丽女人,总有人怀着不同的目的为她买单——不管是出于好意还是恶意,好像女人的天职就是花钱,就好比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一样。反正,今天我是在酒吧消磨了大半夜而且一分钱也没有花就是了,以后这可以当作笑话讲给子言听。
  我怎么又想到子言了?发誓再不理他的,今晚坚决不回家,就让他在家着急。我开始在夜晚的街道上游荡。马路上有三三两两的男女在走,女人都看不出真实年龄;男人都一脸色情。他们点缀了上海的夜景,灯光在女人的闪亮的衣服上折射出绚烂的反光,夜晚的上海美得不真实。
  电影院的海报已经残破了,在夜风中可怜地瑟缩着,海报的颜料经过日晒雨淋从海报上叛逃到了墙面上。华丽的夜上海的背后原来就是这样的。我推开沉重的放映厅的大门,顺着黑暗的电影院的走道往前走,最后坐在了最当中的位置上。
  银幕上的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我,我猜中了前头,可是我猜不着这结局……”
  孙悟空悲痛万分,头上的金箍果然越收越紧。悟空苦不堪言,双手一松,眼睁睁看着紫霞美丽的身躯向远方飘去……
  天际残阳似血。
  几百年后,夕阳武士和他爱的女人相拥在古城墙头,黄沙漫天。
  飘渺的歌声从四面八方飘过来: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天边的你飘荡白云外
    苦海 翻起爱恨
    在世间 难逃避命运
    相亲 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情人别后永远再不来
    无言独坐放眼尘世岸
    鲜花虽会凋谢 但会再开
    一生所爱隐约在白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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