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二
逸嘉一回头，正是雨娜，他高兴地说：“我在找－－你。”
“走吧，看电影去！”雨娜说着就挽着逸嘉的手，逸嘉感到自己在恋爱了。一路上，雨娜奇绝的美色与气质，让过路人无不侧目，逸嘉感到无比自豪。以前走在大街上，老是偷看别人的女朋友，如今大家看自己的女朋友，天然的虚荣心感到满足。
电影是美国的《人鬼情未了》。当雨娜看到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永诀时，主题曲再次响起，雨娜的泪黯然流出。她美丽的脸上闪动着光芒。雨娜想起自己的命运，现在与将来，她只是一个精灵，生命如此美丽，却又如此短暂，她感受着灵魂的哀恸与亘古的悲伤。
逸嘉很少看电影，他发现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精妙的形式，深深地沉醉在无边的遐想。他想起雨娜，设想他们的未来，不由地转身看着她。雨娜一直凝视着银幕，啜泣着。逸嘉难过起来，眼睛湿润了，忙递一张面巾纸给她，激动让逸嘉有了勇气，他紧握住雨娜的手。雨娜说：“我不想看了。”
逸嘉说：“电影快结束了。”
雨娜说：“我们不看了，好吗？我们出去吧。”
逸嘉知道她受不了电影中悲情的渲染，就牵着她走出电影院。逸嘉还想请她到新开张的百货大楼看一看。雨娜说不看了，她想回去。
回到家里。雨娜就坐在电脑前，神情黯然，逸嘉看了这部电影也不好受，就问：“你好点了么？”
雨娜说：“也许我真不该看这部电影。”
逸嘉有些后悔，他知道雨娜与他交往类似电影中的情节，将来她怎么办？她能不能脱离电脑在现实世界中长久生存，成为自己的一生钟爱的妻子呢？
雨娜说：“我好困，我想回去了。”
逸嘉说：“你再坐一会吧。”
雨娜说：“明天晚上，我会来的。再见吧。”
逸嘉想留她多玩一会，却又不便让她为难，就闭上眼睛。
“好了，我进来了。”雨娜在屏幕里说着，“我回去了。”
逸嘉睁开眼，她招了招手，向屏幕边界走去。逸嘉在她离开后，怔怔地用手轻轻触摸屏幕，痴想好久。
他给雨娜发了信，没有收到回信。晚上一人显得异常孤独。他想早点睡。
周五的晚上，逸嘉希望雨娜能出来。八时多，他在书架上找一本Ｃ语言的书，一转眼，雨娜就笑盈盈地站在他的身后，全没有了昨日的感伤，让逸嘉喜不自禁。
雨娜说：“你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上网，玩电脑，多没有意思呀，下了几天雨，天晴了，明天我们到郊外玩一玩，好不好？”
逸嘉没有想到雨娜有这么好的主意，他可是几年没有到郊外去玩了，单位组织了几次春游活动，他都没有去。这么漂亮的雨娜请自己出去玩，真是太好了。
雨娜告诉他，她想一起骑自行车出去玩，请帮她借一辆车。她说想早点休息。逸嘉一不留神，雨娜就不见了，电脑的音响里传来她“再见”的声音。
逸嘉想着雨娜的话，骑自行车出去玩，可自己只有一辆，到哪里去借一辆女式自行车呢？
逸嘉有点为难，但他不想让雨娜失望，如果去买，现在商店都关了门。逸嘉从不向别人借东西，为了雨娜，他觉得有必要厚着脸去借。同事刘莉有一辆女式自行车，向她借用一天。拿起电话，犹豫了一会，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刘莉的手机，向她借车。刘莉说，借车可以，要说给谁借，为什么借女式车。逸嘉脸红了，心有些慌，恨不得立即挂了电话。刘莉催他快说，她还有事。逸嘉说，别人要借。刘莉问，别人借为什么别人没有打电话来呢？逸嘉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找理由。刘莉说，是给女朋友吧？逸嘉忙辩护说，不……不，给别人借。刘莉都笑了，让他下楼来拿钥匙。
逸嘉敲着刘莉家的门，心里有点慌乱。刘莉打开了门，微笑着，把钥匙给了他，只说了一句，祝你们玩得开心！真让逸嘉有些意外。
周六早上，逸嘉在洗漱的时候，就听见雨娜在电脑房里唤他“逸嘉，我来了。”
逸嘉忙过来问好。雨娜说：“我能骑车去吗？”
逸嘉说：“能，车就在楼下自行车棚里。”
雨娜一笑说：“借的吗？”
逸嘉点点头。雨娜说：“谢谢，你一定下了好大决心去借自行车，对吗？”
逸嘉笑了笑，不好说什么。雨娜说：“你不能什么事都不求人，要开朗大方一些，学会多与人交往。适当地向别人借东西，有时候会让别人觉得高兴，而不是讨厌。”
逸嘉惊奇地问：“真的？”
雨娜说：“真的，借东西要适当，要和气，借些小工具，并及时归还。”
逸嘉高兴地说：“太好了，那我现在把她的摄像机和照相机都借来，给你摄像又给你照相，好不好？”
雨娜摇摇头说：“这可不行，这是贵重物品，你记住，不要轻易借别人的贵重物品，除非你遇到重大活动，而且最好请她自己来帮你摄。”
逸嘉问：“什么重大活动可以借呢？”
雨娜微微地笑，片时后，轻轻地说：“呃……比如……比如我嫁给你的时候……”
逸嘉脸红了，几乎想象不到雨娜会这么说，他不由地看了雨娜一眼，心想这么美丽温柔的女孩真有一天会嫁给自己么？内心激动不已。
初秋的天，明净高远。郊外的山上，树树都染上秋色，色彩绚丽，深青的，嫩黄的，朱红的，浓绿的，淡紫的……象造物主在试调最丰富的色彩。逸嘉与雨娜双双骑着车，沿着郊外弯弯的公路轻溜下来，飘飘如仙，雨娜问：“感觉怎么样？”
逸嘉说：“太爽了，下坡时象在飞行。”
雨娜说：“你呀，以后不要太沉迷电脑了，也要看看外面的世界。”
逸嘉说：“好，我一定接受你的意见。”
前面一条江，波光粼粼，轻舟点点，平沙浅草，曲堤繁花，是郊外难得的景致。江边有几个人在垂钓。雨娜惊呼道：“那里太美了，到江边看看去。”
到了江边，停了车，两人走在软软的江岸。雨娜仿佛站不稳，摇摇欲倒，逸嘉心急，却不敢去扶住她。雨娜埋怨逸嘉说：“看见人家走不稳，也不扶我一下。”
逸嘉从来没有主动碰过女孩子的手，不知如何扶她，心里急得不行，忙伸出手，远远地做出要扶的样子，雨娜竟笑了，站住了，看着逸嘉，摇摇晃晃，颇有贵妃醉酒之态，念了一句宋词：“只疑松动要来扶，以手推松曰：去！”逸嘉似懂非懂，傻乎乎地笑说：“那就走呀。”雨娜在江岸上跑了起来，姿态翩翩，如惊鸿之姿，有飞动之势。逸嘉惊奇之间，觉得雨娜恍若天仙。
两人在江边看着几位老人在钓鱼。逸嘉问：“老伯，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景点吗？”
一位白胡子老人指着江水转弯处说：“那里有一个弘法寺，签儿最灵，可以去看看。”
逸嘉与雨娜推着自行车到江边的小道上，向江水转弯处骑过去，不一会，就看见临江的山上有一个红墙碧瓦的寺庙，掩映在绿树丛中。
他们把车锁在一起，顺着山路，登上了弘法寺。
逸嘉问：“你怕不怕和尚？”
雨娜说：“和尚有什么好怕，难道他们真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吗？”
逸嘉说：“我是说你怕不怕法海这样的和尚？”
雨娜笑说：“我才不怕呢？”
寺庙里有一些游人，宝鼎中香烟袅袅，正庙有一尊佛象，几个所谓的和尚坐在那里有口无心地念经。其中一个老和尚睁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雨娜，雨娜有些怕他，忙抓着逸嘉的衣服，眼睛转看别处。逸嘉看着那个老和尚，想起了白娘子故事中的法海禅师，可那老和尚又慢慢闭上眼睛，耷拉着脑袋，又有口无心地念起经来。
逸嘉说：“别怕，他是一个没有任何法力的笨和尚，觉得你漂亮，多看了两眼，折了他五年修炼的功夫。”
雨娜还是有些怯意，离那个老和尚远一些，拉着逸嘉说：“我们向佛祖许一个愿吧？”
逸嘉不知道怎样才算是许愿。雨娜告诉他，就是在佛祖前跪下，心里想着一个要实现的目标，希望佛保佑自己能实现。
逸嘉就跪下了，双手合十，闭着眼睛，许了一个愿。雨娜没有问他许了什么愿。
逸嘉问：“你许不许呢？”
雨娜说：“当然许呀。”
雨娜优雅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也许了一个愿。逸嘉也没有问她许了什么愿。
逸嘉说：“我早听说郊外有一个寺庙里的签最灵，没想到就是这里，试试吗？”
雨娜说：“你抽一支试试吧，我不抽。”
逸嘉摇着一筒签，渐渐地摇出一支签，拿着这支签，加上一元钱，换来一张有关爱情婚姻的签语，一个中年和尚说是一般中签，不好不坏签。逸嘉看着半懂不懂的文字，象是一首诗：
第九十九签
人间邂逅见奇情，万物留连幻亦真。
莫道从来天有意，一弹指内百年身。
逸嘉想了半晌，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支签要说些什么。
出了庙门，有两三个看相的人倚墙而坐，其中一位长髯老者神清气奇，向他们招手，逸嘉好奇地过来，看见他胸前挂着一块小牌子，上写：中华相士。心里想他口气不小，其他几个糟老头似乎不敢挂这个牌子。逸嘉从不信看相的事，觉得这位老者长相清奇，说不定他真有些看相的本事，就让雨娜给他看看。
逸嘉以为雨娜不同意，她却高兴地蹲在老者面前。老者细细地看了看她的面部，又看了看她的手纹，蹙着眉，抚着髯，左右看了看，象在深思，又细细地看了雨娜的手相与面相，就请雨娜站起来，让她到别处看看，示意逸嘉蹲下来，老者轻轻问：“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逸嘉点点头。老者说：“她很漂亮，来历十分奇怪，面相和手相与常人不同，我看了三十年相，从没有见过这种奇特的相。”
逸嘉吃了一惊，忙问：“有什么不好的预兆吗？”
老者抚髯装出深沉的样子，逸嘉猜出他的意思，忙拿出五块钱给了他。老者笑而纳之，然后轻轻地说：“她的面相有些妖媚，你是大学生吧？你是不信迷信的，但她确实有些怪异，你要防一防。另外，她的手相纹路与常人不同，清而浅，走向奇异，生命线极短，感情线极长，没有分支，非常单纯。我一位老祖师写过一本书，记载着他在清代乾隆年间看过一位类似于这样的面相与手相的女人，后来这位女子不知所终。”
逸嘉十分惊异，怯怯地问：“我应当怎么办？”
老者说：“她虽然一身有妖媚之象，心却单纯善良，善解人意，你要防她，是要防她出意外。”
逸嘉担心自己染上妖媚之气，忙问：“你看看我呢，是不是也沾了这种气色？”
老者摇摇头说：“没有没有。――我看你十指纤纤，一定是从事脑力劳动的，你是搞音乐的还是搞科学的？”
逸嘉说：“计算机的。”
老者说：“哦！”他让逸嘉再过来些，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话，逸嘉不停地点点头。
两人走在下山的路上，雨娜问：“我知道老先生说了什么？”
逸嘉说：“你猜。”
雨娜说：“他说我有妖媚之气，与众不同。”
逸嘉大惊，忙问：“你听见了？”
雨娜说：“我走开了，你们说话声音又那么小，我怎么听得到。”
逸嘉知道雨娜有神奇的本领，想起老者说她的生命线极短，要好好对待她，就把这些话说给雨娜听。雨娜说：“谢谢，那位老相士拿了你的报酬，没有说假话和坏话。”
骑车回来，在路上一家小店吃了中饭。到了家里，雨娜说有些累，在逸嘉眨眼的瞬间里，回到电脑里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