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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的时候它们漂浮在水上──那种叫马莲的花。 不是马蒂莲,肯定也不是莲花,就是马莲,一长串一长串流浪的马莲,花开的时候整个湖都庞罩在它的滟光里,虽然只是白色。 我看见马莲的时候就想去摘,风一吹,它轻笑着游开了,怎么也够不着,永远也摘不着── 后来湖边的旱地里也长了好些马莲,只是它们从不开花。 我不想要它的叶子,只想要那些白色的柔荑。直到现在它仍然在和我捉迷藏,我仍然没有能得到过一株盛开的马莲。 我常想那些花开的声音一定动听,似满湖都在奏《泉水叮咚》,可我却没能听见。 摘不到马莲,自然也听不到它的心声。 很小时候我静静坐在湖边看着它;长大了,我静静坐在湖边看着它;等我老了,我仍会静静坐在湖边,看着它;马莲伴着我出现,成长,衰老;我看着马莲发芽,开花,结果,一遍遍循环,彼此默契着,固守着某一天的拥有…… 生命的形式也许是多变的,生命的真谛却永远不变,于人和植物都一样。 所以马莲花才开在湖心深处,它理应开得更灿烂,不食人间烟火,不随季风飘零。
冬冬墨 我顶喜欢那种齐膝高的水泥花台,三角形,圆形,圆形上再砌个圆形。然后周围一圈儿种上碧绿油亮的冬冬墨。 在外地生长的冬冬墨,似乎总也长不好;所以老屋的冬冬墨,就成了记忆里强烈的一笔。 冬冬墨春天开花,夏天结果;开粉红色的花,结青绿色的果。 秋天和冬天,它不开花也不结果;还是冬冬墨。 冬冬墨的花成穗子状,要开的时候,在它们那些修长的叶丛中抽出一根根细软柔嫩的花芽,花芽一天天长高,长大,由白变粗,由晶莹变壮硕;然后突然一夜之间,上面就爆出了密密咂咂的桃红色豆子──顶像糖豆子。 又是一夜之间,糖豆子也爆开了,爆成了糖花儿,就像爆玉米花那样。这时冬冬墨就算彻底绽放了。 小孩子都喜欢冬冬墨,他们摘它下来,一束一束,整整齐齐的,往玻璃瓶子里随意那么一插── 晶莹又剔透,像用白蜡搓的杆儿,红蜡捏的瓣儿,再缀精致的黄丝线作蕊。 那就不是花儿了,活脱脱就是一副画,一副作品。 其实这冬冬墨,一点香味也没有,极其简单而平凡,但在我心中仍不失为一种美丽的花。
红晴蜓 雨过天晴之后,我们的眼前,就会莫名奇妙地出现满天的红蜻蜓。 红蜻蜓在雨后的太阳里,如无数细碎金色的闪光翻涌。 捉住一只,把它关进小盒子里,关一会儿,就不新鲜了,就把它放了。 放了之后,看见了红蜻蜓,又想去捉…… 漫天红蜻蜓里,我们追着跑着,就长大了。 我还是喜欢那些飞得很高很远的红蜻蜓,我追它们,捉住了一只,可一捉到,我就不喜欢它了,因为它已被捏在手心里,尽管它也曾经飞得又高又远,是那遥不可及的红蜻蜓中的一员。 一切还是老样子,红蜻蜓被我困守着,我被这个简单的游戏困守着。 得不到的东西,总是稀奇又珍贵;得到了,却又发现它不是那么完美。 生活中,我们也常常这样跑来跑去,捉来捉去,人生不尽的苦乐得失,聚散无常,漫漫长长,都已在这其中了,永远。
摇钱树 摇钱树不高也不粗,像窈窕秀丽的少女。 当它们金光灿然的花谢了之后,就结出了一嘟囊一嘟囊的红果实,远远望去就像铜钱,很诱人的样子。 从小我就深信它是不寻常的,那里面有钱,我这样想──一 一直深信不疑。 我很想问一问别人,但是,这可是满树的钱,干嘛要让别人知道,我一个人明白就行了,一个人的秘密。 在摇钱树开花的季节,我就开始站在它的身边翘首以待,傻傻的,痴痴的,像一只想吃葡萄的狐猩。 在摇钱树结果的季节,我使劲摇啊摇啊,没有一文钱落下来;于是我想,定是还没长到成熟。 等到那些果实渐渐变黄,变褐,直到消失了,我还是没能摇下一文钱来;于是我想,定是错过了。 这个游戏从小玩到大,百试不厌。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也动摇了,忍不住爬上树抓它一大把,剥开了来看,原来那一个个饱满的红果实,只是一些薄软的空壳而已──摇钱树的童话就结束了。 那时我说,摇钱树真不是个东西。 今天我却说,摇钱树是个好东西,它虽然不能摇下钱,却摇出了一个童年的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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