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四季之——凝固的夏天

　　楼下有一群同我一样无法入睡的蟋蟀。在夏天我觉得它们是神的唱诗班，同知了一起分别掌管着黑夜和白天。等到冬天来临就与其它鲜活的生命随神的足迹到南方去了。

　　即便是生命的光芒照射我时，我也不愿意变成知了或是蟋蟀，我是被遗漏的懒汉。在阳台上点燃一只烟，袅袅烟雾从我头顶缓缓飘进光线流出的纱窗。在这个夏天的夜里我常常沉迷于一边聆听神的赞歌，一边吸入这些虚无但是让我很满足的烟草。生活仿佛就是我床头的玩具熊，二十瓦的台灯，还有那个同我做爱的长发女孩。

　　"你会娶我吗？"她闪动着细细的如弯月的眼望着我。我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了。只是每一次那眼中的光芒都比上一次暗淡。

　　"我会的。"我每次用这个纯粹而野蛮的男人式的回答时都不如上一次有勇气。

　　于是用更加疯狂的爱作为告别过去一天的呼喊。她会离开我的，如同我生命中许多想要留住的东西一样，都会从我身边一一消失。我的亲人，朋友，电脑，书籍。以及这个同我做爱的长发女孩跟她的玩具熊。

　　神是不会让她们尾随我下地狱的，天堂才是她们的方向。即便是在非常潮湿的雨季，在窗外满天挂落水晶幕帘时，在木窗被水气泡得发涨而发出森林的味道时，我也能看到她心干枯龟裂的伤痕。

　　她蜷缩在薄薄的毛巾被下面。台灯将房间分割成明暗的同时也将我心分成凝固与流动。我站在光线跑不到的地方，用目光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微微翘起的鼻尖，毛巾下玲珑的曲线。我甚至看到了她美丽的呼吸飘荡在午夜的明暗空间，将我层层包围。

　　明天的世界将我们重新分割，我已经决定明天就离开，离开这个春天满天风沙，夏天有着硬梆梆阳光的城市。我又一次毁掉了诺言，其实我应该回答"不会的"。承诺就如此简单，如同生活分发的机会，随时都可能不算。我知道就如此简单，如同纱窗细细滤过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可是永远无法滤过她在梦中流泪的脸。

　　这可不是一个爱情故事，也不是我们习惯的分离场面。如果你那样认为那就错了。她是我心中另一个自己，希望可以永远的自己，无论生老病死，贫困还是富裕，都可以永远爱她，忠于她，永远在她身边。

　　我还是决定离开，而且要在太阳出现之前。不可以让太阳看见我和她苍白无神的双眼。也许我应该提前去南方，赶在这里生命枯萎之前。我不告诉她，不会的，但是我知道她会找到我的，无论是海角天涯。

　　我看见了空中飞过的呼哨声，
　　那是雁群的争吵，
　　怀疑今年是否南飞得太早。
　　可是有一只说："我们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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