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行走的疯子：每一步，他都踏足于死亡的边缘
云中行走的疯子：每一步，他都踏足于死亡的边缘
云中行走的疯子：每一步，他都踏足于死亡的边缘
云中行走的疯子：每一步，他都踏足于死亡的边缘
云中行走的疯子：每一步，他都踏足于死亡的边缘
他是行走的诗人和英雄，但却抛弃了友谊与爱情；
他在钢索上从容而美丽，但是在生活中却有窘迫与抱怨。
可是无论他的身上有怎样的悖论，
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勇气与意志。
这两天，根据菲利普·帕特真实经历拍摄的电影《云中行走》，正在京城各大影院上映。导演是以《阿甘正传》、《回到未来》三部曲而知名的罗伯特·泽米吉斯。
1974年8月7日，当法国人菲利普·帕特仅凭一线钢索而行走在美国世界贸易中心双塔之间的412米高空上时，他见证了大地上的虚空，为此，他单膝下跪，向尘世和众神致敬，这个极度危险但又极其优雅的行为，如同阴阳互生，让人难以定义菲利普·帕特究竟是艺术家还是疯子。
心怀“美国梦”情结的导演罗伯特，此番将帕特塑造成了有激情有梦想的正能量“冒险艺术家”。而真实的帕特则更加矛盾而立体。他反叛尘俗，但敬畏神明；他是行走的诗人和英雄，但却抛弃了友谊与爱情；他在钢索上从容而美丽，但是在生活中却有窘迫与抱怨……可是无论他的身上有怎样的悖论，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勇气与意志，“必有信仰，才能凌云逐梦”，每一步，他都踏足于死亡的边缘之上，但每一步，他都享受着生之坚韧。
时隔30多年后，已经不再是菲利普·帕特的恋人和朋友的故人们，谈起菲利普·帕特的惊世行走，依然会崇拜他的激情，也会为当时曾经出现在他的梦想中而感觉荣耀。如果时光停止在菲利普·帕特凌空行走的那45分钟，该有多好，那时的一切都是平顺完美的，但是，时间之神继续无情向前，欢呼就变成了泪水。
帕特的“云中行走”赋予了“世贸双子大楼”生命
9·11后他呼吁重建“双子”，许诺重新在其间走钢丝
美国世贸中心的双子大楼经历了两次策划良久的“非法侵入”，一次是菲利普·帕特于1974年进行的“世纪艺术犯罪”，一次是2001年的“9·11”。前者赋予了双子大楼生命，而后者则毁灭了双子塔的生命。
双子大楼于1966年开工，1973年竣工（北塔在1972年完工，南塔在1973年完工）。当时美国人并不看好建造世贸中心，他们认为这两座建筑设计非常丑陋，成本远超预算，而且以当时的经济条件来看，这两个“傻大个儿”又能获得多少出租率呢？当时有人批评双子大楼是“世界历史上最大型的铝墙板作业”。但是，菲利普·帕特的“云中行走”赋予了世贸中心生命。
1974年8月7日清晨，在没有任何安全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在朋友的协助下，帕特凭借一根长8米、重25公斤的平衡杆，踏足于两座大楼之间的钢索上，离地412米，走了45分钟，往返了8回，震惊了全世界。菲利普·帕特让世贸中心一举扬名，尽管他被以“非法侵入公共设施”罪名而拘禁，但在他答应警局开出的“在中央公园为小朋友进行表演后”很快就被释放，还获得了终生免费进入双子楼观景台的权利，并在他走钢丝起点附近的一条钢梁上签了名。
菲利普·帕特在世贸中心双子楼之间走钢丝的想法源于他18岁时一次看牙的经历，那天他坐在诊所候诊，无聊地翻起报纸，结果看到了美国要建造世界最高楼世贸中心的消息，那个报道让帕特如遭电击：“我不想征服世界，我只寻找世上最美的舞台。在报纸上读到关于它的消息的那一刻，我打定主意：一定要在它们的顶端行走！”于是，他假装打喷嚏而把那张报纸撕下偷偷装走，牙也没顾得上看，就跑出了诊所，“后来我的牙一直疼了三周，可是这些疼，与我的梦想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直帮助菲利普·帕特实现梦想的前女友安妮说双子大楼就像为帕特建造的一样。在“9·11”之后，帕特表示了沉痛的哀悼，他说：“我的双子塔变成我们的双子塔了。”他还呼吁重建双子大楼，并许诺，如果建成了，他愿意重新在双子楼之间走钢丝，可惜他的愿望最终并未实现。
为了1974年在世贸中心的双子楼之间走钢丝，菲利普·帕特准备了6年时间，而在这次轰动世界的行动之前，他还与伙伴们干了两件惊世骇俗之举作为“热身”，一件是1971年在巴黎圣母院教堂的尖塔上走钢丝；一件是1973年，他在悉尼海港大桥上走起了钢丝。两次都是在他回到地面时，即被警方抓捕，不过很快就被释放了。
他曾被5个学校开除，15岁时就靠“卖艺”为生
“我的每一次落脚，仿佛都是与一种神秘力量交流的结果”
菲利普·帕特1949年8月13日出生于法国，虽然家教很严，可是他骨子里却是个“坏孩子”，管教越严，他越要反抗，叛逆的性格使帕特曾被5个学校开除，15岁时就离开家靠“卖艺”为生。帕特从小就喜欢杂耍魔术，16岁第一次尝试高空走钢丝，一年之内他就自学了能在钢丝上的所有事情，后滚翻、前滚翻、骑独轮车以及跳过铁环等等。
但是，对于这些技能，他的想法是：“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看起来太丑了。”帕特开始为钢丝行走注入艺术的思索，“我可不认为自己是个练杂耍的，我要做一名在空中创作的诗人，一名行走在钢丝上的艺术家，对于观众来说，这其中的美妙在于让观众感受到鼓舞和激励，并满怀敬畏，因为正是你，使他们忘记了钢丝的存在。”
在菲利普·帕特的眼中，钢丝是有生命的，“在两点之间系一根钢丝，用手轻弹，你会看见钢丝的三个自然动作，左右摇摆，上下晃动，以及自身旋转。这就是钢丝的旋律。想要成为个中高手，你必须要意识到钢丝也是有生命的，甚至要感受钢丝的呼吸。除了倾听钢丝的旋律，要走钢丝，就必须无所畏惧。”
帕特说自己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宗教信徒，但是当他走在钢丝上时，他会与潜意识中的、无形的众神相遇，虚空之神、平衡杆之神、绳索之神，“如果你自觉凌驾于神之上，你终会陨落。当我走在世贸中心之间的时候，我对双塔摇摆之神说：‘让我走，让我过去，让我靠近你。’我的每一次落脚，仿佛都不是来自于我自身的力量，而是与一种强过我本身的神秘力量交流的结果。直到你走完全程，到达彼端，脚踏实地，这时，你才算是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在菲利普·帕特眼中，走钢丝是优雅的平衡，完美的艺术，他决不允许自己带着安全绳走钢丝，“对那些系着安全带走钢丝的人，我难以尊重。如果你没有任何安全防护的话，掉下来就会摔死，可是，没办法，这就是走钢丝的一部分。”现实中，帕特曾经在训练时有过一次“坠落”，他从14米的高空上摔了下来，摔断了几根肋骨，甚至伤及内脏。但那是他唯一的一次“失足”，帕特说：“训练和表演是两码事，表演时我绝不会跌落，如果真的跌落，那我就不可能还在这里活着谈论这些了。”
不，那不是意外，他有意让钢丝摇晃三下，向纽约的天空告别
不，不是女友离开他，而是他迅速和女明星睡在一起
一旦站在钢丝上，菲利普·帕特离死亡已是近在咫尺，对于这个“死亡游戏”，帕特有着超强的心理素质，他说自己绝非盲目行动，如果不确定最后一步是否会成功，他就不会迈出第一步，“我不能让自己有一丝犹疑，因为恐惧会使你失去所有力气。你需要相信自己，相信脚下的钢丝和之前无休止的练习。奇怪的是，有时表演过后我才会觉得后怕，比如，当我回望的时候，我会想：‘天哪，我做到了？还是在这种情形下？我真是疯了！’但在过程之中，我就必须无所畏惧，我必须全盘掌控。”
在双子楼之前的高空行走，成为菲利普·帕特的人生顶峰，他组成了自己的团队，费心六年进行筹备，6年间，除了苦练技术，并在巴黎圣母院和悉尼两次试水外，他还要研究学习所有关于双子楼建筑和结构的知识，研究如何防范不可控的风力，如何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偷偷把上吨重的设备运上楼顶，如何在两座楼之间穿起钢丝。为了避免嫌疑，菲利普甚至伪造了好几个身份，包括采访记者和建筑工人，并乔装打扮进入大楼。
其实，帕特的这一冒险行动并非如电影里演的一次就成功。帕特原本计划在1974年5月走钢丝，但因大风而取消，最终在8月7日成事，电影里描述的是帕特是在脚负伤的情况下走的钢丝，而事实是他在走钢丝时，脚伤已经痊愈了。帕特的脚负伤是因为他在双子塔里面勘察时，不小心踩到了木条上突出的钉子，为此，他在床上躺了三天，只能拄拐杖再去双子大楼“窥探”，让帕特喜出望外的是，他的“残疾人”身份居然成了便利的通行证。
在费劲将设备和自己都运到顶楼上后，为了躲避保安，帕特又与伙伴一动不动躲在工字梁上的油布里3小时，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电梯井（400米高），之后在装钢丝时，如同电影里演的，绳子和钢缆掉下去了好几百英尺，幸好帕特及时扭紧了U形夹。而对面塔楼的同伴花了很长时间才艰难地把钢缆拉了起来，有队友因此放弃宣布退出，认为走钢丝计划已然失败了。
就这样经历了重重磨难后，帕特说：“我在我人生最累的早晨走上了钢丝。”一身黑衣，一根杆子，帕特就这样走上了412米高空上的钢丝，30多年后再回忆此刻，他的前女友安妮流着眼泪说：“他在上面无与伦比，像云中漫步一样。”当菲利普·帕特第一次成功走到对面的南塔上时，他已经完成了挑战，可他却感觉钢索仍在呼唤他，于是再一次回到了那个令他激动不已的钢索上，在45分钟的时间里，他穿越钢丝8次，他有时躺下，还会单膝下跪，向观众致敬，向蓝天致敬，向他的理想致敬。
但是，英雄一样走下钢丝的他立刻被警方抓捕，并让他接受了心理鉴定，帕特后来说：“我总算见识了美国的现实，我创造了如此伟大的奇迹，结果却总被追问理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其实我不为什么？”让帕特不爽的是，医生居然问他最近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于是，他生气地对医生说：“你才疯了呢！”最终，医生给出的鉴定结果是：“此人精神正常，只是口渴”。在电影里，帕特即将离开钢丝时，钢丝摇晃了三下，让观众揪心，而帕特则在其自传中称他是通过在钢丝上摇晃向纽约市的天空告别，这是一种享受，并不是电影中刻意营造的那种紧张惊险的氛围。
电影《云中行走》的结尾，在帕特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后，他的女友与他分手了，理由是要去追逐自己的梦想。而事实并非如此。帕特从拘留所出来的时候，拥抱他的是美国明星马瑞，马瑞把他称为英雄。
帕特立刻与这位“女粉丝”共度春宵，新鲜的刺激让刚刚25岁的帕特背叛了六年多来一直支持鼓励帮助自己的女友安妮，他对朋友和安妮说：“我还要接受采访，再见。”事实上，他撒了谎，他和马瑞缠绵厮混。
“去年冬天我干的活是装修房子，一小时5美元。”
没有平板电脑、手机，不收发邮件，并以此为傲
帕特现在是纽约市圣约翰教堂的常驻艺术家。目前生活在纽约的伍德斯托克镇，在那里传授走钢索的课程。他的钢丝行走后来成为了纽约市乃至美国全国，以及法国等其他国家的官方庆祝活动之一，在他的职业生涯里，做了几十个公共高空表演；他还擅长马术、击剑、木工、攀岩、斗牛，甚至写了8本书籍。
不过，菲利普过得似乎不如看上去那么好，1986年时，他曾经抱怨自己虽然名气大但是很穷，他帮助一个基金会筹资50万美元，可是自己却付不起回家的出租车钱，“很多人邀请我去走钢丝，但是，我只选择那些我愿意去的。去年冬天，我干的活是装修房子，一小时5美元，我擅长的是擦玻璃。”
似乎只有在与钢丝有关的事情中，菲利普·帕特才能恢复孩子一样的雀跃和兴奋。2009年《走钢丝的人》获得第81届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他在颁奖典礼上用鼻子顶起一枝花后又顶起了“小金人”；而在拍摄《云中行走》时，已经年过60岁的他还亲自教授片中扮演他的好莱坞明星“囧瑟夫”如何走钢丝，他称赞影片让他有种梦想重现的感觉，而对于囧瑟夫，帕特说：“他很好地诠释了我狂野的灵魂。”
擦着死亡的边缘去冒险是点亮帕特光彩的唯一方式，对他来说，“生活就应处于生命的边缘，你必须反抗，不循规蹈矩，永不止步，拒绝重复自己，把每一天、每一年、每一个想法视为真正的挑战，这样你就能成为一个走钢丝的人。”帕特不喜欢平庸安逸，反而，打破虚假的平衡，才能让他满足，“任何人只要勇敢地放弃安逸的生活，就能拥有同样精彩的人生，当你呕心沥血地投入工作，却看上去游刃有余时，这才是艺术。”
2015年10月，菲利普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很不喜欢现在这个世纪，“我们生活在一个所有的感官因为各种外部刺激而变得迟钝的世界，人类的生活屈从于各种电子设备，我不喜欢我生活的时代，不喜欢周围的一切。我没有平板电脑，没有手机，我不收发邮件，我是个低能儿，但我为此骄傲。”
而如今的菲利普·帕克还有梦想吗？他的回答是：“我想去神秘的复活节岛走一回钢丝，但需要有人和我一起筑这个梦。”
本版文/本报记者张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