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时代的毛姆
晚年的毛姆在自己的塑像前
本报记者陈晓黎
今年文学出版市场上,去世50周年的毛姆是被争抢的“富矿”。上海译文出版社再版傅惟慈先生译本,人民文学出版社、译林出版社等十几家出版社也纷纷推出毛姆的小说,仅《月亮和六便士》在今年年内已有十余个版本出现。舞台上,根据《月亮和六便士》改编的同名话剧也隆重上演。虽然毛姆身后的这50年沧海桑田变化飞快,但毛姆依然有着跨越时代的魅力。
作为律师的儿子、贫民医院的医生、战争中的间谍,毛姆有着敏锐而理性的洞察力和悲天悯人的情怀。他的笔就像一把手术刀,精准、犀利地剖析人性的各种病灶,他用他的几百部小说、戏剧,展示了一个喜怒哀乐的人生世界,指引读者从满地的六便士中抬头看看天上的阴晴圆缺。
上流社会的孤儿
1874年1月25日,法国巴黎,正是普法战争、巴黎公社和二月革命之间短暂的平静期。位于香榭丽舍大道上的英国大使馆二楼,人们兴奋地迎来了一个男婴的诞生。这个婴儿的父亲名叫罗伯特·阿蒙·毛姆,是大使馆的法律官,一个参与创立了英国律师协会的工作狂;婴儿的母亲名叫爱迪丝·玛丽·斯勒尔,是一个五官精致、举止优雅的美人。这个取名为威廉·萨默塞特·毛姆的男婴是他们的第四个儿子。
毛姆家是巴黎上流社会有名的社交沙龙,丈夫见多识广,妻子温婉动人,家中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政府高官、艺术家、各界名流都是座上客。哥哥们都在英国贵族学校读书,小毛姆自然成为家中的宠儿。每天早上,都有一列驴子排着队停在他家门口,好让厨子挤出一盆新鲜驴奶。虽然有一个法国保姆和一个英国保姆照料,但小毛姆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母亲待在一起,即使家中宾客云集,他也会被母亲抱出来炫耀,和高谈阔论的大人们一起享用下午茶。会说法语、英语的小毛姆可爱聪明,常常收到客人们的礼物。一次一位夫人竟送了他20法郎。这个还没有桌子高的小孩,居然不假思索地提出用这笔钱去大剧院看一出歌剧,坐在剧院衣冠楚楚的大人们中间,激动不已。
然而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多久,在8岁生日刚刚过去的6天后,母亲就因为难产,离开了人世,给小毛姆留下的是一缕长发和一张他后来终生都摆放在床头的肖像。这是毛姆一生中第一次面对生离死别。两年后,父亲也离开了人世。并且因为执意要在巴黎郊区建造豪华别墅,耗尽了大部分财产,只给每个儿子留下1000英镑的遗产。毛姆被送回英国叔叔家中。与3个兄长不同,毛姆还从没离开过法国,英语也并不流利。叔叔是位牧师,性情严肃拘谨,婶婶则以他唯命是从,他们没有孩子,日子单调而乏味。在那里毛姆过着与巴黎迥然不同的生活,他曾日日与达官显贵饮茶歌舞高谈阔论,如今却看着一家之主的叔叔为生活谨小慎微地与乡绅地主周旋。他开始出现口吃,遭人耻笑,渐渐变得离群索居,沉默寡言。在家的时候,他把自己封闭在书房里,在满墙的书籍中忘记烦恼。15岁,他因为胸膜炎离开坎特伯雷国王学校,次年远赴德国,在海德堡一位教授的公寓里,和来自美国、法国、希腊、中国的室友一起学习德语。除了日常的阅读写作,他们经常到海德堡大学去听著名哲学家叔本华的讲课,渐渐地,他开始阅读起了叔本华的著作。叔本华的悲观主义思想,正好使经历了父母亡故的毛姆产生了共鸣,叔本华的哲学理论解除了毛姆对母亲的离世所背负的莫名的罪恶感,毛姆将叔本华的论点作为自己的信条,认为只有像艺术家这样超脱的人,才能将自己从人性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他们还经常结伴旅游,激烈地讨论艺术、文学及神学。在德国的2年,大大的打开了毛姆的眼界,激发出他的想象力,他迷恋歌德,崇拜正移居德国的易卜生———一次路边偶遇正蹙着眉头喝酒看报的易卜生,令他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