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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德海:我不是泰斗是漏斗 愿把东西漏给大家(2)

2016-01-25 11:49:58  北京青年报    参与评论()人

北青报:为什么没有像一些作曲家一样创作一些无调性的现代作品呢?

刘德海:我觉得有调性的作品都创作不过来,可他们却感到有调性结束了,追求不和谐音,这是错上加错。现在的社会对乱弹也鼓掌,正着弹《春江花月夜》却没掌声,观众的耳朵被惯坏了,不习惯听这些了。那些无调性的东西听多了,其实那些是“三无产品”,没有风格,没有国籍,没有技巧,现在大家耳朵也听烦了。十几年前觉得刘老师保守,现在再听我的琵琶,恍然大悟:“哦,琵琶还能这么弹。”我就问无调性作曲家们,当你们生了孩子抱了孩子的时候,你们给孩子唱无调性吗?有一种回答:“唱五声音阶。”而你们创作的时候就把孩子忘了。

北青报:您最近在创作什么作品?

刘德海:最近我正在创作的是一首踢踏舞,西方的踢踏舞。我觉得中国人很伟大:琵琶是源自西方,而把来自西方的乐器改造后本土化。琵琶这件乐器,有外国的血统也有中国的基因,所以,用它演奏外国曲子很容易。我有一首打油诗这样形容琵琶:“木器本是外来客,指尖世界万种情,欲问音乐何处寻,海归姑娘中国心。”我在写踢踏舞曲之前创作的是《堆雪人》,下雪了孩子们堆雪人,很短的。孩子需要听什么?现在民乐里面没有为孩子们写的音乐,小孩在弹大人的东西,在向他们灌输大人的演奏,而我们从来没有问过,孩子需要听什么样的音乐。不仅是琵琶,在戏曲界,这也是个危机,小孩在演大人,演才子佳人,可以,但别让孩子装大人。为什么我们地方戏没有儿童戏?中国的戏曲缺这一块,而我的琵琶慢慢能听见孩子的旋律。中国民歌里有母爱的题材有儿童的题材吗?有这方面的作品却没有这方面的心态,所以,我也写了妈妈的爱,是根据丰子恺的画创作的。我从小就喜欢丰子恺的画,那么简练,那么耐看。我看到他的一幅画《好妈妈讲好故事》,这幅画感动了我。在月亮底下一帮孩子围着妈妈,讲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讲的是儿童喜欢的故事,所以我写了这个作品。

  “我不是泰斗,我是漏斗”

北青报:您还是每天坚持练琴吗?

刘德海:这是我的命,不弹就活不了。我热血沸腾才去创作音乐,所以我要保持我十个手指的状态。我们民乐起步是从刘天华开始,刘天华先生是演奏和作曲全能,所以把刘天华先生定为音乐家。音乐家应该是理论、演奏、作曲三个角全行,而我们很多演奏家理论不行,有的拉琴很好,不会作曲,刘天华、阿炳是演奏家,也留下东西了。在西方帕格尼尼、莫扎特、贝多芬、肖邦等都是演奏家,他们创作的作品流传下来。没有自己的孩子,你演奏时就觉得没有自己血肉,演奏自己的作品和演奏别人的东西是不一样的。

北青报:您理想的琵琶发展状态应该是什么样的?

刘德海:我希望琵琶也要像吉他一样,让很多外国人来学琵琶,这是我的梦想。让世界通过琵琶来了解中国人,来了解中国,而不能通过琵琶娱乐来了解中国。我是中国的琵琶传承人。现在的中国文化发展遇到了讲多元不讲一体的现象,费孝通讲多元一体是辩证的,孔子讲和而不同,光讲多元,光讲不同,不讲一体是当前最大的危险。作为表演,极度张扬个性是可以,作为教学生,不可以。把音乐的个性作为教科书,不可以。

北青报:很多人称赞您为“大师”、“泰斗”,可您说您只是“爬坡人”?

刘德海:他们在会上说我是“大师”,我不是。说我是“泰斗”,我不是泰斗,我是漏斗,我愿意把东西漏给大家,我不愿意做“泰斗”,“泰斗”把自己固化了,我还在做。我比大师厉害,我比大师多一个字——“大师傅”,大师傅不是一个形容。一个全球的哲学家开完大会归来说:“要回到日常生活。我们的理论要回到日常生活,我们的意识形态要回到日常生活。”“大师傅”三个字就是让我们琵琶人、我们文化人都回到日常生活,才能有大的创作。现在我们太需要坐冷板凳,但很多年轻人坐不了,他们需要去外面打拼扩大影响很好,但是我觉得他们也需要坐一下冷板凳,我觉得众多学者创造经典都靠坐冷板凳的精神。我的学生在这几年开音乐会时都有一个反馈,不是“获得强烈反响”,不是“鼓掌热烈”和“震撼”,没有,是什么呢?观众能够安安静静坐下来听琵琶了。本来琵琶开始慢慢“吹牛”了,慢慢碎片化了,琵琶演奏变成了听琵琶、看琵琶、表演琵琶,能让人坐下来安静地听,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反馈。在中央音乐学院讲课,从几岁的孩子开始,全场非常安静,你能看到琵琶在呼唤他们,他们在呼唤琵琶。文/本报记者 伦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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