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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著名师徒反目:康有为梁启超政见不合分道扬镳(2)

2016-05-13 11:29:57  文汇报    参与评论()人

1899年,梁启超和革命党过往加密,意气日盛,高倡自由平等学说,并多次和同乡孙中山书信往来,言“我辈既已定交,他日共天下事必无分歧之理,弟日夜无时不焦念此事,兄但假以时日,弟必有调停之善法也”。其中所言“调停”之事,即为力劝康有为放弃保皇,转向革命,共谋报国大举。真是个风云际会的大时代,借用一句网络妙语:“我为天下操碎了心”!当康有为得知“调停”之事,大为光火,立令梁到檀香山办理保皇会事务。康有为也是执拗得有理:当今皇上身陷瀛台囹圄,“知遇之恩,不报有愧”,他何以能放弃“保皇”?

师生关系的重新修好对康梁来说可是一件颇不轻松的事儿。在1900年3月26日致康有为信札中,梁启超深深忏悔自己擅自与孙合作之乖谬:“种种愆戾,无地自容,因内观自省,觉妄念秽念,充积方寸,究其极,总自不诚不敬生来。先生去年所教,真字字药石,而弟子乃一向无所领会,甚矣堕落之远也。”但裂痕既已生成,就像一口破缸,箍得再好终究是破了,重要的还不是“徒儿知罪”的态度如何,而是梁启超从学理上已经偏离“保皇立宪”的思路,他当前只是有些举棋不定罢了。

在日本以及游历夏威夷和澳洲期间的见闻,尤其是所见识到的西学,让梁启超终于告别“托古保教”、“君主立宪”,转向“三界革命”以图“新民”。1902年起,梁启超屡次在文章中指名道姓地反驳康有为的“保教”言论,毫不容情地指出:我国学界的光明、人物的伟大,兴盛于战国时期,那是思想自由之明效。自汉以来,思想束缚于孔教,不能自开生面。今天的保教者,“所爱者仍在孔子,不在真理”。蔡元培多年后所做《中国新文学大系》“总序”与此同调啊!“张勋复辟”的丑闻爆出后,梁启超闻听康有为曾奔走有功,发通电怒斥自己的先生为“大言不惭之书生”,而康有为则痛骂“梁贼启超”为食父的恶禽“枭”、食母的恶兽“獍”。维新派领袖康有为,在少壮之年已经缔造了自己的学问巅峰,所谓“吾学三十已成,此后不复有进,亦不必求进”,抱残守缺;而永远“不惜以今日之我难昔日之我”、常被污为“善变”的梁启超,离自己的恩师越来越远,被骂作“不屑之子”、“忤逆之徒”!

其实,二人反目归反目,并不代表自此相互拆台。康有为终其一生都视梁启超为最信任和最可骄傲的弟子,那种欣赏既出自曾共同践行“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信诺,还有才智相当的惺惺相惜、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同样,“吾爱吾师”与“吾爱真理”并行不悖的梁启超,终生对康有为以师事之,尽其所能满足老师的晚年所需。从康梁的师徒关系,我们也可以发现从“五四”新文化运动到二十年代梁启超与诸弟子如丁文江、徐志摩师徒感情的草蛇灰线。这令我回忆起2005年春拜访梁启超的小女、时已八十九岁高龄的梁思宁时的情景,她依然对梁家当年受康有为“保皇史”牵连无法释怀。或许,思宁不愿深思: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梁启超晚年何以仍对康南海礼遇有加?

现在谈起康有为与梁启超从共襄盛举到分道扬镳的轶事,说他们迂腐与坚持也好、风骨与变通也罢,还是会引发我们的思忖:无论是“外化之学”还是精神传承,都需要胸襟以及“真理至上”的信念吧。

万木草堂闭馆的钟声已响,跨出廊门时我竟然有些失措:世风的洪流过后,我们是否也该对历史书上白纸黑字命名的那些落伍者、失败者预留一份问候?

(责任编辑:刘畅 CC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