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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衍回忆鲁迅葬礼前后(1)

2016-04-19 09:01:58  文汇报    参与评论()人

鲁迅出殡现场

鲁迅出殡现场

夏衍回忆鲁迅葬礼前后

夏衍回忆鲁迅葬礼前后

夏衍回忆鲁迅葬礼前后

夏衍回忆鲁迅葬礼前后

《懒寻旧梦录》(增订本,中华书局出版)收录了夏衍的回忆录手稿,这是一本非常好看而且非常值得一看的书。一代文化名人自述其曲折而又传奇的人生,是二十世纪重大文化和政治事件亲历者的文字。

1936年10月中旬的一天,《中国呼声》的主编格莱尼契突然告诉我,鲁迅病情严重。格莱尼契是美国进步新闻记者,他办事慎重细致,讲话不多,当他要我们写文章,或者要修改我写的文稿时,却总是用商量或征求意见的态度。我认识他,最早是杨潮给我介绍的。那一次的见面,也是在霞飞路杨潮家里。他和我讲到鲁迅病情的时候,嗓音嘶哑,几乎流了眼泪,他是一位真正热爱中国的国际友人。他两眼凝视着我,要我把这一不祥的消息告诉所有的中国革命作家。他把“所有的”这几个字重复了两遍。他的心情,我当然是能够理解而又感到惭憾的。当天我就去找周扬,但只有苏灵扬一人在家;接着就去找了沙汀,他也不在;因为当时我想只有沙汀也许可能去探望鲁迅(前两天叶以群去探望,就遭到许广平的拒绝)。回家路上碰到沈西苓,我告诉他鲁迅病重,他还不相信,说不久前他在八仙桥青年会见到过先生,觉得他精神很好。

不幸的事终于到来了。两天之后,我正在吃早饭,章汉夫急匆匆地打电话给我,说鲁迅先生在这天清晨去世了,要我立即到周扬家里去。“文委”的几个人商量了一下,恰恰这时茅盾回乌镇老家去了。鲁迅寓所在北四川路“越界筑路”地段,周扬和我都不能去,所以只能推沙汀、艾芜(是否还有叶以群、何家槐,我记不清了)代表我们去向遗体志哀。当天晚上,我和汉夫又去找了沙千里,知道丧事已由宋庆龄和沈钧儒在主持,并说冯雪峰已向党中央发了电报。治丧委员会的名单也已由雪峰和许广平商定,还决定停灵在万国殡仪馆,定于10月23日出殡。沙千里还告诉我们,从鲁迅去世的消息传出之后,国民党市党部就派了一些特务去监视鲁迅的丧事。所以,他要我们特别保持警惕。这之后几天,“文委”几个人分头和救国会的沈钧儒、李公朴、章乃器、沙千里分别联系,大家的意见是治丧委员会由宋庆龄主持,沈钧儒、沙千里、王造时、史良又都是上海有名的大律师,所以,治丧吊唁时期,估计工部局、国民党都不敢捣乱。

但是,鲁迅是一位驰名世界的作家,所以从他去世以后,外国记者,塔斯社的、路透社的、哈瓦斯的,以及几家日文报馆的记者,就一直赖在鲁迅寓所的门口不走,从北四川路到万国殡仪馆,还有一大段路,所以,假如在出殡路上有一些反动分子出来捣乱,问题就难办了;加上送殡人士中有不少知名人士,所以“看热闹”的人一定会很多的,这件事一定要预先做好防卫准备。于是一方面由孙夫人以治丧委员会名义要求工部局维持秩序,同时,通过“文委”所属各联和有关人民团体,连夜组织了一支以“文委”所属各联为主的送殡队伍,包括了学生、店员、女工、家庭妇女,这支队伍粗粗估计大约会有五六千人。他们随着灵车行进,各行各业,每一集团,都安排一个有经验的“队长”,以便前后呼应,传递消息。群众沿途高呼口号,在口号中还加入了不少爱国救亡口号。这是一次“四·一二”以来规模最大的游行示威,它的意义已经超过了追悼一位伟大的作家,而成了一次要求国民党停止内战、团结抗日的示威。鲁迅逝世以及出殡前后的情况,当时,上海中外大小报纸上都有很详细的报道,但其中也不免有不实和杜撰之词。宋庆龄在《追忆鲁迅先生》中有一段详细的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