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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年俗:贴年画 供“爷爷” 逛腊月集

2016-02-03 10:43:02  山西晚报    参与评论()人

年画、吃红烧肉、看大人们供“爷爷”、腊月里热闹的赶集……这些在上世纪60-80年代的年里发生的故事,已经变得很遥远了,但无论什么时候在心底永远都抹不掉,一到过年,便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来。那些乐趣、热闹和温暖,是今天的孩子们体会不到的。

60后、70后的小伙伴们,看着这些文章,你是不是想起了小时候的年啊!

只有贴上年画,年才过得有味道

待晚上躺在床上后,两眼出神地盯着墙上的年画,比照着爷爷讲的故事,看着看着,仿佛有了吼声、有了摇摆、有了芬芳……

儿时的腊月里,年画是必须置办的年货,那喜气洋洋的年味就氲氤在这贴挂的年画里。

那时,我最喜欢跟着爷爷到太原大北门城墙外的解放自由市场买年画。卖年画的小商贩们在大树之间拴上绳子,再把一幅幅年画挂上去,也有的直接铺在地面的油布上,远远地望去,一片片五彩缤纷。

春节一天天临近,虽然天气寒冷,但年货摊上却人头攒动,个个喜笑颜开。年画品种奇多,有贴在院门上的《门神》,贴在厨房里的《灶王爷》,还有贴在米缸上的《土地神》……贴在屋里墙上及炕围上的年画更是包罗万象,犹如一幅幅中国民俗文化的图解。老年人喜欢《福禄寿三星图》《牡丹图》,年轻人喜欢《牛郎织女》《天官赐福》,而我则喜欢《大闹天宫》《武松打虎》等打打闹闹的题材,因为爷爷常给我们讲《水浒》《西游记》的故事。

尽管那时的年画便宜,但各家的收入也很有限,我们最多也只能买四五幅年画。爷爷还常常把年画送给院里的一位买不起年画的孤寡老人,我老大不高兴。爷爷说:“不怕家穷,就怕穷冷。只有贴上年画,年才过得有味道,日子才能觉得红火。”我明白爷爷是在教育我,于是不再撅嘴生气。

因为有了年画,即使是黑糙的土墙瞬间也变得生机盎然,而且因为年画的点缀,简陋低矮的屋子充满了吉祥的喜乐气氛。而我为了能早点贴上年画,收住了玩心,耐心地帮着大人们打扫屋子,待晚上躺在床上后,两眼出神地盯着墙上的年画,比照着爷爷讲的故事,看着看着,仿佛有了吼声、有了摇摆、有了芬芳、有了眼睛眨动,一切都活灵活现了。

我最喜欢的年画就是《老鼠娶亲》,也叫《老鼠嫁女》,这是我国民间广为流传的一幅年画。画图描绘了老鼠依照人间的风俗迎娶新娘的有趣场面。画上一群尖腮细腿的老鼠抬着花轿,挑着红灯,扛着彩旗,敲锣打鼓,鼠新娘掀开轿帘羞涩张望,鼠新郎戴着礼帽,骑着蛤蟆洋洋得意,还有抬着鸡鱼大礼和满载嫁妆的红箱随轿而行……而画的右上角,有一只老猫,两眼看着老鼠送亲的队伍,它是在打老鼠的主意呢?还是在打鱼的主意?年画寓意深长,妙趣横生,将我带进了一个遐想的童话世界。

正月里拜年串门,无论进谁家,我总是喜欢将他家的年画从头看到尾,而在看年画的时候,我却在一岁岁地长大,所有的日子也在年画的新旧更替中悄然度过。

时光荏苒,浓郁的年味处在变与不变之间,变的是习俗,而不变的是文化基因,贴年画的习俗已经渐行渐远,但年画的欢乐吉祥、幽默诙谐却在虚拟的空间扩展着,偶尔会在乡村看到“农家乐”里的年画,总会有一种亲切感扑面而来,那一张张年画,不仅飘逸出了馥郁的年味,也寄托着人们最美好的愿望。

乡下的年时兴供“爷爷”

集市有专门卖“爷爷”的,主要是天地爷爷和灶王爷爷。天地爷爷是玉皇大帝,灶王爷爷是灶君神位。

我们家住在静乐县的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在我未到城里居住以前,一直就在乡下过年。乡下的年是很复杂的,要做的事情很多,特别重要的是在“文革”以前,过年的那一天家家都要贴好需要敬供的“爷爷”。我们那个地方把过年敬供的神位通称为“爷爷”,如果再说得细一些,那些男神就是“爷爷”,女神就是“娘娘”。我们家贴“爷爷”的任务后来就落在了我头上。每到除夕这一天,我都要把家里的“爷爷”精心伺候好。

集市有专门卖“爷爷”的,是套色木刻彩印的,主要是天地爷爷和灶王爷爷。天地爷爷是玉皇大帝,主管天地间的一切大小事情,是给人间带来好运的天神。灶王爷爷是灶君神位,据说是《封神演义》中的张奎和高兰英二位。还有一位说是家堂爷爷,是管一家的柴米油盐的。

天地爷爷是贴在院子里的。我们那地方修建房屋时就在院子里的墙壁上专门修一个小小的神龛,我们称为天地窑窑的地方。天地窑窑也不大,也就三十多厘米高,二十多厘米宽的一个拱形小窑窑。过年那天要把那里打扫干净,里面贴入“爷爷”的像,摆上香炉,两边贴上对联。上联是:敬天三杯酒;下联是:谢地一炉香;横批:吉星高照。门口上要贴好彩帘。外边要挂一个很精致的灯笼,因为晚上是要点灯的。那时候的灯笼是用彩色纸糊的,点的油是胡麻油。布置好的“爷爷”要一天三上香,时间定在早饭前、午饭前和晚饭前。烧香前要响炮,常言道“烧香不响炮,爷爷不知道”。除夕年夜接神时,首先要把各种供品摆满供在那里,然后全家给“爷爷”叩头的时候,外面立即灯火通明,爆竹连天,真是红火。

灶王爷爷的待遇就更高了,是贴在锅台的墙壁上的。他有一个很高级的装饰,那就是有一个帷幕,早上烧香前要把帷幕揭开,烧香上供。晚上休息后,要把帷幕落下来。灶王爷爷的对联是——上联:上天言好事;下联:回宫降吉祥;横批:一家之主。灶王爷爷长期供奉的是一个白面做成的枣山,所以当地人有一句俗话是:灶王爷爷吃枣山,手在凭拿,意思是很容易。和天地爷爷一样,也是一日三上香。尤其每顿饭前要先敬“爷爷”,前面常放一个香炉,香烟不断。

家堂爷爷就比较简单了,是用一张黄纸叠成一个牌位,上面写上:供奉家堂香火十方万灵神之位。在牌位上的两边顺便写一副对联,上联:米面如山厚;下联:油盐似海深。看来这位是专管家里油盐米面的,所以这副对联就是理想和愿望。

家里过年时的这三位“爷爷”是正月里必须供的,平时小供,初一、十五大供。一直要供到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才能拆掉。进入春耕阶段,大人也就顾不上供奉“爷爷”了,烧香一般是孩子们的事,他们也会像大人们那样对“爷爷”很尊敬,这是那时的一种习俗。

年夜饭,父亲的红烧肉最香

我们早已馋得忍不住,急忙拿起筷子,用筷头蘸肉汤汤,放在嘴里舔……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生活水平不高,特别是在农村,别说平时就连过年也吃不到多少好东西。但在我印象里过年最好的食物便是父亲做的红烧肉。

或许是父亲爱吃的缘故,年轻时学了一手好厨艺,是周围村子颇有名气的厨子。小时候饭店不多,谁家有个婚丧嫁娶,做个事宴,都少不了父亲的身影,都要请他帮忙当厨。父亲最拿手的菜是红烧肉。尽管占着这样的条件,但小时候生活清贫,平时连荤味都闻不到,更不用说吃肉了,只有过年时候父亲才能给自家人做一回红烧肉,我们才能幸福地解解馋,品尝父亲的拿手菜。

红烧肉好吃,但做起来比较费劲。父亲做红烧肉往往要经过两道程序:首先,将五花肉切成长四五厘米、宽两厘米的均匀小块,放在滚烫的油锅里过一次,当肉四五分熟的时候用笊篱捞出来,此过程称为“红烧”;第二步,将红烧过的肉放在锅里用中火炖,放上八角、花椒、辣椒等调料,再配上葱、姜、蒜、酱油等作料,再稍微加些醋和白糖,炖上两个小时,红烧肉就做好了。

未等吃肉,那股一年才能闻到一次的肉香早已扑鼻而来,我们早已馋得忍不住,急忙拿起筷子,用筷头蘸肉汤汤,放在嘴里舔。父亲将做好的红烧肉盛在一个大碗里,端上桌,得意地说:“娃子们,尝尝爹的厨艺。”

看似满满的一碗红烧肉,怎奈人多肉少,平均到十几个人嘴里也就两三块。看着色泽鲜美,味道可口的肉,往往大人们不肯下筷:母亲说自己不爱吃荤;父亲说自己事宴上吃多了,闻到也腻;爷爷奶奶则说自己牙口不好使,咬不动肉,蘸点汤就行了;我们这些小孩可不管这些,只顾自己吃着,一小口红烧肉,一大口白面馍,心中还暗自窃喜,大人们不吃正好,我们能多吃几块。

父亲做的红烧肉有肥有瘦,红白相间,香喷喷、软绵绵,肥肉不腻,瘦肉不干,无需反复咀嚼,就能在嘴里化开,挤出的肉汁,五香俱全,真是美味至极,吃起来妙不可言。吃完后,我们不忘将舌尖向嘴角左右一舔,舔去最后留在嘴角的那一抹肉汁,真是回味无穷。

时光如流水,不觉间,几十年过去了,如今人们生活富裕了,父亲做的红烧肉由以前的一大碗变成了现在的一大盆,只要胃口好,大人小孩都可以放开吃。原本不吃荤的母亲,口味变了,也能三块五块地吃了;以前事宴上闻腻肉味的父亲似乎也不腻了,不仅过年就连平时也要做上几回红烧肉吃;年已耄耋的奶奶好像也返老还童、牙口变得好使了,不要说那炖得酥软的肥肉,就连瘦肉也能轻易咬得动。看着他们香喷喷地吃着肉,那一刻我幡然醒悟,我们小时候不是他们不爱吃肉,只是舍不得罢了。

那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里,不仅饱含着十足的年味,更浓缩着亲情,随着岁月的流逝,年味愈久弥香,亲情愈发深沉。

热闹不过腊月集

忙活一个多小时后,天亮了,要在繁华地段摆摊的人来了,我们就把这些摊位交给他们,一个摊位一天挣两三毛钱……

腊月集是一年中最热闹、物质最丰富的集。

平时逢集,逛集的人不多,街头几乎没有摊点,门面店铺也时开时闭,进入腊月的集,那才叫个集,热闹非凡不用说,沿街两行,摊位林立,摊点一层一层,卖衣服的、卖蔬菜水果的、卖调料的、卖米面的……琳琅满目。人头攒动,叫卖声、讨价声嘈杂一片。人们要购置年货,我们小伙伴也算是最活跃、最忙活的了。要在街上抢地盘,占摊点,天还没有亮,我与哥哥便起来了,拿着长凳背着木板往出走。用两条长凳、几块木板支起一个摊位,摆到那儿,再去支另一个摊位。忙活一个多小时后,天亮了,要在繁华地段摆摊的人来了,我们就把这些摊位交给他们,一个摊位一天挣两三毛钱,一天支三个摊位,挣一元钱,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啦。

大约十点多钟,赶集的人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来了,有的挎着篮子,有的背着布袋,而大多数人是背着手逛集的。摆摊人喊着:“有走过的,路过的,没有错过的,看一看,不好你就走。”有的叫卖:“糖瓜子,咯嘣脆,咬一口,甜掉牙。”路过的人不由扭头看看,孩子们跟在大人后面,听到糖瓜子,咯嘣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缠着大人要吃。摆摊卖货的,各出奇招,但免不了讨价还价,“您拿我这价到其他地儿问问、比比!”一元能买10双袜子。一件别处卖8元的衣服,这里5元左右即可出售。一位大娘拍拍自己新买的床单,向别人介绍:“我买这床单才3元多,实惠。嗨,我觉得不错。”老年人、年轻人不管这些,有的就是为吃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泡馍,有的是为吃香喷喷的饼子夹肉。现在看起来很平常的羊肉泡馍、饼子夹肉等小吃,那时可是上等的美味。当时食物匮乏,我们常饥肠辘辘,能吃上窝窝头就不错了。当闻到那香喷喷的气味,看着大口吃肉的人们,那会给自己带来一种全新的口感,不禁唾津潜溢,但只能眼馋。

有钱没钱,剃头过年。那惬意的剃头也是一景。一头热的剃头挑子,放在河边,一头是冷冷的木椅、明镜与剃头家伙什,另一头则是火热的炉火与水锅。就这样,在一冷一热、一天一地、一谈一笑之间,手推剪与土木梳搭档,剃须刀与长条磨刀布厮磨,理完发洗头无需到水井旁挑水,只需将脸盆向河里一伸,便能轻松愉快地从河中提清水,放在炉火上加热。剃头就是这样一种原生态的氛围。

中年人结伴来到朋友家,放下购置的年货,烫一壶酒,用一块豆腐搅碎做菜,穷乐乎。小伙伴们,从门外望里瞧,寻思着下一集抢占摊位的事。

腊月集,小伙伴也有了打工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