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海越剧院创排的《甄嬛》(上本)登上北京梅兰芳大剧院,第一次与首都观众见面。上本演出集结多位青年演员,展现上越流派纷呈的特色。(上海越剧院供图)
昨晚,上海越剧院编创的越剧 《甄嬛》 (上本) 在北京梅兰芳大剧院上演。和之后上演的传统新编戏 《风雪渔樵记》、人文戏 《双飞翼》 不同,该剧的创作意图很明确———就是吸引更多读网络小说、看电视剧的新观众走入剧场,了解并爱上传统艺术。从开拓市场的角度来看,该剧上演以来,确实有着不错的成绩,在上海创造连演20场的驻场纪录,昨晚首次与北京观众见面,上座率达到九成。
不过,借力流行文化把新观众拉进剧场只是第一步,在改编中尊重剧种本体,提升艺术水准,才能让观众在对比情节人物有哪些差别的同时,欣赏到唱腔身段、人文内涵等更多的内容。值得注意的是,改编网络小说、影视剧毕竟不是戏曲创作的主流,把热门IP引入传统艺术也绝不是一味迎合,而是关注当下,贴近现实的一种方式。如何把看热闹的“甄嬛迷”,变成“风雪迷”和“双飞翼迷”,进而让其中一部分年轻人真正爱上越剧,成为懂专业的“越剧迷”,离不开对传统老戏的传承开掘和对人文精神、艺术深度的自觉坚守。
为流行文化植入传统基因
越剧《甄嬛》改编自网络作家流潋紫的小说《后宫·甄嬛传》,由剧作家李莉担任总编剧,有着“诗化风格”的杨小青担任导演,集结“梅花奖”得主钱惠丽、王志萍和杨婷娜、李旭丹等青年演员。尽管有着良好的受众基础,舞台转码时,主创也动脑筋将越剧本体艺术基因合理植入其中。
不同于电视剧70多集的长度,越剧版把剧情浓缩在5小时之中,削弱宫斗情节,发挥越剧擅长抒情的特点,着重表现生死不渝的爱情和不离不弃的姐妹情,忠实原著又具有鲜明的剧种特色。曾有专家评价这样的处理:“电视剧被相当数量的人诟病的毛病在该剧中化腐朽为神奇,最后以德报怨,指向了一种中国文化所倡导的和合大同,这正是高明之处。”
该剧大刀阔斧地改编提纯,得到原著读者和电视剧观众的认可。昨晚,有学生观众评价:“虽然简化了原著的情节,也没有电视剧人物的笔墨铺陈,然而配合着身段和唱腔,反而为丰富人物形象提供了另一种方式。而越剧女小生饰演霸气多疑的皇帝,更多了一分新鲜感。”该剧也获得专业奖项的认可,在第三届中国越剧节上拿下优秀剧目奖的榜首。而不久前揭晓的白玉兰戏剧奖中,钱惠丽三度与白玉兰结缘,拿下“白玉兰戏剧配角奖”。试水市场的创作,不只是意在商演票房,李莉说:“我们所做的尝试,不是‘商演’两个字单纯涵盖的,戏曲必须扎根于广大民众,方能有不断传承发展的生命力。就这个意义上说,市场是检验戏曲活力的一个基础标杆,剧目创作、人才培养乃至院团管理,都将在这里得到校正和反馈。”
新观众更注重“看”和“想”
《甄嬛》让剧中演员收获不少新观众。一个明显的变化是,这批新观众已经不像过去的越剧迷那样,单独追看一个名角儿,对于演出的评价,也不再只是当天发挥灵不灵这样的感性评说。有评论认为,走进剧场的新观众更注重“看”和“想”,进而关注到文本人文内涵、越剧本体艺术等话题。这也正是主创们所期待的,专业理性的剧迷对剧本打磨和演员表演都提出更高的要求,有助于形成艺术发展良性循环。
此次越剧进京演出前,主创特意在北京大学和清华大学开设讲座。有位北大学生这样说:“越剧为什么受欢迎?因为没有过于程式化的表演,也没有行当的束缚。”连从艺数十年的钱惠丽都忍不住称赞:“很内行!”这与她的前辈、越剧大家袁雪芬当年对她的教导不谋而合:“我们不是演行当,而是要演人物。”越剧不像京昆那样有严格的行当区分,我是小生行当,演绎的角色横跨官生、巾生等各种类型,有时候甚至要饰演女性角色,正因为如此,我们在角色塑造上也考验演员的创作能力。
秉持着这样的理念,钱惠丽在该剧中突破了以往小生的表演模式,尤其是在感叹上做了特别设计。该剧结尾玄凌临终前感慨:“苍天啊!”钱惠丽采用一字一顿、音调一字一高的处理,颤抖着念出来,来呈现“阴森森、惨兮兮、悲切切、孤零零”的人物处境。她说:“这样的感叹在越剧中比较常见,但不同的人物有不同的处理,比如在饰演《红楼梦》里的贾政时,虽然同样是悲切的心情,则要以相对稳重克制的声音。”讲座上,她就向学生们示范了“苍天啊”的口白。虽然身着唐装便服没有上妆,也让学生忍不住惊呼。在舞台上听惯了掌声和喝彩,能获得高校学子的认可,钱惠丽还是非常惊喜:“我们的戏迷有个特点,喜欢你的戏就会追看你一辈子,不怕丢,希望这批专业理性的新观众听了讲座看了戏后也能如此。”(本报北京5月10日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