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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万里寻找ROSE(二)

  马建说到这里,他问我,想不想听夫妻生活的事,如果不便,他就不说了。我说现在是开放的社会,我们听得多了,你说吧。这时衣内发出轻微的卡哒声,真遗憾,采访机的一面磁带用尽了,我不便当着马建的面翻转磁带。
  他接着说:我与我爱人那时都很健康,精力充沛,每晚都要过夫妻生活。我不论什么时候提出要求,妻子再累,有时哪怕睡着了,我轻轻摇她,她就会醒来,能感觉到我的要求,她就能满足我。
  有时行房时,她可能还在半睡状态中,但手一直是抱着我。平时她尽让配合我,让我满意为止。那时我为了当作家,什么书都看,古代房中术的书在那时还是禁书,哪象现在的出版社正式发行的色情小说,几乎人手一册(说到这里他笑了)。
  他说,我把书中的各种动作给平时看起来很庄重的妻子说,我以为她会批评我。你知道我妻子说了什么?那还是中午呢,大白天,她一句话让我立即兴奋起来,她笑说你别纸上谈兵,理论要联系实际才行。
  快上班了,我还是忍不住把她抱上床……才用三个古典动作,就累得不行。她说累了就休息,好事别一次做完了。 (有删节)
  那一次我们都迟到,下午她还有英语课,她是第一次迟到十多分钟。我每次做的时候,总是要在妻子的耳边说我爱你我爱你,不说不行,忍不住,一边说,一边做,心里更加愉快,平时总不好意思说出口。
  我饶有兴味地听着,不时用我很有限的书本知识补充说,我看过一些女诗人写的散文,她们说男人在那个时候大多有说那句话的习惯。
  他继续说,我妻子从来不说那些亲密的话,可有一次,她抱着我说,马建,你知道,我也是很爱你的,我平时不说,你心里应当知道,我嫁给你是前生修来的福份,我很满足。
  俗话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夫妻生活中,做爱是非常重要的,也是极为庄重神圣的行为。夫妻感情不和谐有很多种因素,和谐的夫妻,性生活一定是和谐的。
  我那时觉得结婚真好,与她生活在一起,是人间最大的幸福。她平时持家非常勤快节俭。尽管那个时候,收入都不高,家里没有电视,家具也不象样,却一点也不觉得物质上不丰富。
  冬天,我就抱着她睡在被窝里,用短波收音机收听敌台,精神上与物质上都感到满足。我也不想有什么大志,平平常常快快乐乐过一生。
  真是恩爱夫妻不到头,不幸的事发生了,八五年十一月,我爱人在一次车祸中不幸去世,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我当时一听噩耗,昏到在地,醒来后一场大哭,肺都哭出血来,大病两个多月。
  从那以后,我心灰意冷,我不相信这一生还会再遇到我老婆这样好的女人,颓丧过好久。后来我学佛,从中寻找解脱。佛学暂时让我忘记情感的烦恼,但佛教并不能拯救我的心。
  晚上睡在床上,总想起与老婆同房时的快乐情景,非常兴奋,又不能满足,那时没有找情人一说,压抑太久,或许是悲伤过度,我得了阳痿病。
  后来中国不是流行下海么?我觉得在厂里做没有意思,停薪留职,拿了那点交通事故赔偿费,到西藏走了一遭。从西藏回来,写了一篇小说,拍了几十卷胶卷,卖点钱,想继续走些地方。
  几年后开了一家摄影店,后来索兴辞职了。每年十一月我心里难受,都要到外面来走走,我要把生命在路上消磨掉,这样感觉好一些,没有闲心来伤感。--生活里有太多的偶然,
  如果我的妻子没有去世,我是不会一个人孤独地在大西北游荡的。我还是向往守着老婆,在家里喝酒看电视好。对我来说,孤独与流浪式的旅行是不得已。你的生活才开始,还没有真正享受心爱的女人带给你的乐趣,不知道家的好处,可不要学我这样。
  西北来过好几回,每次走的路都不一样,这条路是第一次走,想不到遇上了老弟,按佛经的话,是因缘凑泊。
  我用心地听着。他说了好多,停了停时,我怯怯地问:"马大哥,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好不好问?"
  "问吧,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你……你从那以后,是不是还与别的女人上过床?"我说完脸又有些红了,平时问这些没有什么,可现在问他这样有丰富的人生阅历的人,感到自己有些可耻。
  他笑出声来说:"当然,你的意思不是仅仅上床吧?还是不是有更进一步的含意?比如说与别的女人做爱。"
  我在他面前显得有点嫩,火光的红色可能掩饰了我的脸红,他未必看出来了。我笑着点点头说:"嘿嘿……就这个意思。"
  他果断地说:"没有。自从我妻子去世后,我的性功能在半年后渐渐丧失。老婆在世时,别说与她拥抱,就是她一个含情的笑,都会让我迅速地兴奋起来。她死后就不行了,这种欲望也渐渐淡了,我没有再遇上能让我发自灵魂去爱的女人。因为我的智商很高,对做爱的要求也高,不管什么女人就上,我做不到。"
  "难道你一点温情都不需要?"
  "当然需要。在我妻子去世后第三年,一次在去东北的路上与一个女人相识数小时后上了床。我开始就告诉她我的故事,她感动了,说也不喜欢做那事,就亲亲密密地睡一晚。我就抚摸她亲她。她说感觉很好,比做爱好。其实,好多女人不一定要做爱,肉体上的其他方式的亲密行为也是广义上的做爱,只是这种做爱不能生育。"
  我明白了。我说:"是不是你爱你妻子太深,把那种做爱的欲望与爱情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一旦被爱的人不在了,做爱的欲望也渐渐消失了。"
  他点头说:"可以这么说,别的男人我不知道。"
  我好奇地怯生生地问:"嗯……嗯,你能不能说一说你摸过几个女人……"
  他笑着如数家珍地说:"大概有九个吧。印象最深的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未婚,黑龙江的,人长得漂漂亮亮,身材也高,当个广告模特不会差。她不是很丰满,人家还是处女嘛。她让我别走了,想与我结婚,我几乎妥协了,后来想了想,我是曾经沧海的人,是不宜与她结婚的,结婚会害了她,我第二天就离开了她。
  "还有一个是三十多岁的女画家,一个独身的有个性的女人,在去西藏的路上白天遇上的,晚上我们就睡在一起,没有做爱,你是知道原因的。
  "她很丰满,这真是旅途中最好的安慰。就象孩子饿了要吃奶,我的精神饥饿了我就想抚摸女人,亲一亲她,好象能得到巨大的精神力量。
  "她的艺术修养很高,风景人物素描速写都是专业水平。晚上与白天一起谈艺术与人生,那几天过得真愉快,时间也走得快。与她一起走了四天半,睡了四晚,后来因为去向不一样,就依依不舍地分别了,相互间都留了名字,但联系地址没有留下。
  "老弟,你才开始独自旅行吧?在旅途中,独行的男人与女人,相互间表达致敬与安慰,最好的方式是用身体来表达,--我的意思并不是指做爱。
  "有几人女人,我知道她们的名字,住在什么地方,还可以去找她;有几个在路上遇到的,名字都不知道了,永远分散在茫茫的中国大地上,看看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遇上。
  "你知道么?在荒野,特别是在无人的境界,人的动物的本性中善与爱的成份最能表现出来。--我这么说,你觉得我可耻吧?"
  我饶有兴趣地听他说,被他最后一句提醒,我摇头说:"不,你很伟大,你是真正的男子汉,真的,你有魅力,女人第一眼就会喜欢你的。"我严肃地说。
  他问:"你结婚了么?有女朋友了么?"
  我说:"我没有结婚,目前也没有女朋友。马大哥,我不瞒你说,我是为了寻找爱情才来大西北的。--你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我觉得与马建已经谈得很深入了,没有必要再对他隐瞒。我不能错失向他请教爱情真谛的机会,爱情的真谛看来掌握在他满是风霜的手中。
  他看样子有兴趣,他说:"老弟,晚上时间有的是,你说吧,我愿意听。"
  我就把在互联网上认识Rose,书信往来,网上聊天,后来Rose要从南到北做电视节目,我就随她到苏州到扬州到周庄到庐山,庐山上她不辞而别,我又到兰州并准备到敦煌找她,在去敦煌的路上与他在这里相遇了。
  我问:"我不知道,她是在玩弄我?还是至少有一点点爱我?还是一点也不爱我?她在庐山为什么要提出来与我睡一晚,是什么意思?"
  "这大概是报纸上说的网络爱情吧?真是让我惊奇,你赶上了好时代。"他笑了笑说,"你太年轻了,不知道女人的心。你看过《生活中不能承受之轻》这本书吗?小说作者借主人翁托马斯得出结论:同女人做爱和同女人睡觉是两种互不相关的感情。爱情不会使人产生性交的欲望,却会引起同眠共寝的欲求。这也许可以用来解释她的意思。"
  "真的?"我不能理解他引用的话的意思,太玄妙了,简直不可理喻,让我很吃惊,"小说看过一些,没有记住你说的这句话,回去一定找来再看看。"
  "--我能不能看看她给你的信?"
  "当然可以。"我从衣服里把信拿出来给他看,并拿出手电给他照明。他看后,递给了我。我的心怦怦跳,好象他的下一句话将决定我此次西北之行的命运。
  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如果你还能在敦煌遇到她,你这次西北之行没有白走。"
  我急不可耐地问:"她到底爱我么?"
  他说:"她非常爱你,由于她太爱你,却不敢信任你的感情,她才不得不离开你。你再看看她信,明显是反复修改过的,她的文笔不错,象一篇抒情散文,字里行间,全是一个情字,如果她对你没有真情,她写不出这样的文字。
  "她在隐瞒你,她说曾把假的演成真的,现在我觉得她倒是把真的演成假的。她为什么隐瞒真情我不太清楚,有一点是明确的,她认为你先有信仰,再有爱情,她却在乎你的感情不能有条件。她的文字泄露了爱的秘密。
  "你最好把她否定的话读成肯定的,把不爱你读成爱你,看看会是什么感觉。"他做了一个眼色。
  我听了糊涂,按他的思路重新看了一遍,我几乎不敢相信这会是Rose原本要说的话。
  我忙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呢?"
  "不知道。--她给你的礼物呢?"
  "在庐山就邮寄回去了,我不想带在身边。"
  他叹了一口气说:"唉,我没有眼福了,这可是最有含意的礼物,现在城市的女孩子大都很肤浅,送什么花,送什么精品,就不知道送自己做的礼物,能送那样的礼物的女孩可能太少了。"
  我听了更糊涂,于是请教。他说:"红的颗粒,一定是红豆。你应当知道,古人有一首写红豆的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一颗豆是一次相思,她送你很多豆,表示她很想念你。"
  "不会吧?那她为什么要用烂瓷器来装呢?一点都不认真。"
  "这一点,我只能是猜想。你看过法国人一幅古典油画么?--《破壶》,画中有一个玲珑的美女,衣裳裸露,象玉一样的手臂上挽着一只破烂的水壶。"
  "好象看过,什么含意呢?"
  "画是有象征意味的,表示少女虽美,可惜已不是处女了。"
  我凉了半截,那Rose一定用这种方法来暗示我,她已不是处女了?我立即觉得心里发冷。
  他说:"文学作品中是有用瓷器来比喻女人的,美好,但是容易破损。"
  我相信文学家马建的话,Rose很可能不是处女了,这让我的心陷入痛苦之中。
  他问:"你与女人发生过性关系么?"这话出在他口里,与他说别的话的时候没有两样。
  我听了有点难为情,忙摇头说:"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一说"真的没有"就后悔了,好象做贼心虚似的。
  他说:"现在象你这样婚前没有发生性关系的年轻人不多了,处女更少。
  "我可能是一个老古董了,我认为,如果你婚前与某人有性行为,而并没有与某人结婚,你将来的婚姻可能不会太幸福。这种人离婚率比婚前没有性行为的人高得多,而且你将来在婚后更不可能感受到什么是肉体与精神双重结合时的极度快乐。--这不是我凭空想像的,是社会调查得出的结论,理由很复杂,主要是男人那一种极为微妙的心理因素在起作用。
  "性开放时代,也是婚姻动荡时代。当然,离婚并不都是坏事。各人有各自的生活方式,我向往那种比较传统的生活方式,亲密的,稳定的,平常的。我觉得,珍惜第一次性交的快感记忆,是非常有价值的,也非常有理由,对婚姻有好处。--这是外国爱情心理学家的科学成果。
  "你知道么?现在好多女人去修补处女膜,什么意思?她们在面临婚姻时,心眼里希望自己还是纯洁的,而这种希望是迁就广大的男性。男性婚前大都想与女友性交,可不是每一次恋爱都能成功,结婚后有的男人又希望妻子仍是处女,这是男性社会的悖论。
  "对想修补处女膜的女性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当然,少数女人失身还有不可抗拒的原因。"
  我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他说出了我的思想。
  "德国人尼采说上帝死了以后,把人从神有面前解放,他为恢复人们爱的权力,他说,爱是一切价值的掠夺者。这句话有不同的理解,你会是怎么想呢?"
  尼采的话让我半懂不懂,马建真是一个爱情哲学家,知识极为丰富,见识极为深刻,真是我的知已。他的观点与我的观点十分相近。我说:"我能接受这种观点,我能理解,我一直就这么想的。现在的确解放了爱,但也不能滥爱,尼采有尼采的哲学,我也有我的思想。马大哥,我爱Rose,可我对她是不是纯洁的确很在乎,你说我的这种爱是不是不彻底呢?"
  马建想了一会才说:"这可能与彻底不彻底没有什么关系,可能与你爱情的观念有关。你太过于追求完美了,你把人生想得太美好,这可能让你错过一些好东西,因为好东西常常不完美。
  "你要知道,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性开放毕竟没有成为深入全民意识的风俗,好象有的少数民族要求女人在婚前要怀孕,才嫁得出去,在那个民族里,男人是不会有你这种纯洁不纯洁的想法。
  "可是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里,性开放既没有被普遍接受,可女人婚前对性交也没有普遍的绝对的保守,而男人仍然向往着他心里纯洁的女人,这样才产生类似你这种痛苦与矛盾,这是两种观念并存的社会现象。"
  我佩服思想家兼文学家马建的分析,我说:"我有追求纯洁爱情的信仰,无法超越时代与习俗。"
  他说:"老弟,听我说,任何信仰都是为了更好地活着,信仰不是目的;如果信仰让你活得更差,你要放弃信仰,你不要把信仰当成行为与感情的枷锁。大到国家的悲剧,小到你个人的痛苦,教训太多了。"
  我说:"我现在的确感到很痛苦,我有什么办法呢?"
  他问我道:"你能不能说服自己不在乎她纯洁不纯洁,放弃你的爱情信仰,只在乎爱不爱她呢?能说服自己就有办法,说不服,我也没有办法。"
  我苦笑着,痴呆地摇摇头,我说:"我非常爱她,但我也希望她是纯洁的。我做不到不在乎她纯洁不纯洁,我放弃不了爱情信仰。"
  马建看出我这种无法安慰的烦恼,忙说:"好好,别谈这方面了,只有你自己能说服自己。我看你越想越烦恼,越想越痛苦。"他说着,从衣服里找出一张过塑的黑白照片给我,"你看,这就是我的妻子,她那时才认识我,我们都是第一次恋爱,她还是个处女呢。"
  我接过来看了看,比较清秀,是典型的老师的形象,我心里很羡慕他。他说:"这是我与她刚恋爱时我给她照的,一直带在身边,想她的时候,就看一看,就想起与她恋爱的时候。--你能让我看看Rose吗?"
  我起身从背包里拿出IBM笔记本电脑,打开,从回收站还原Rose的照片。
  "你还带来了笔记本电脑?好,这玩意好。"他似乎对高科技产品有兴趣,触摸着鉴赏着笔记本电脑。
  翻动着几张Rose照片给他看。他说,"她的容貌与气质都好,你有艳福,千里来寻找爱情,我佩服你,比我当年追女孩厉害多了。--不过,从她的容貌、神态与形体来看,她的确不象是一个处女。当然,没有看到她本人,我也说不准。但是你怀疑她是不是处女而错过她,很可惜的。"
  我很吃惊,对Rose还是抱着幻想,真希望马建看走了眼。忙问:"你怎么看出来的?能不能教我看?"
  他笑了笑说:"这是所谓的神秘的经验与感觉,我也说不出来,不好从哪里教你。感觉,知道吗?这东西说不清。"
  我有些失望,就用电脑CD-ROM放一段《云水吟》。空旷的荒原上,传来让人世情皆忘的箫声,伴奏声中还有一些古琴声。马建说音乐这东西真好,特别是民乐,他只是喜欢听民音。
  他说很多中国人穿洋装、开洋车、住洋房,听音乐却喜欢听民乐。音乐是属于灵魂的东西,灵魂与灵魂的对话不需要翻译,所以音乐没有国界,也说明人的灵魂的本性难移。
  我听着他高谈音乐与人性的理论,分辨出音乐声中夹杂一些其他的声音,隐隐地听不真切。
  火快燃烧尽了。我显得有些紧张。他说老弟别怕,这是西北经常听见的声音,狼在嗥,风声中可传到十几里外。
  我四周一看,就在他身后十几米处,闪动着六七点绿色的光,我顿时毛骨悚然。
  马建看出我惊恐的表情,回头看一眼,他也警觉起来,说老弟别怕。
  他把佩刀从腰上解下,左手拿着刀鞘,右手抽出刀。我学着他把佩刀解下来,做好自卫的准备。
  他示意我说:"不要站起来,也不要看长时间看狼,五六只狼一般不敢进攻一两个人,我们有刀,足够对付;如果有五六十只的狼群那才是真危险。"
  我问:"如果杀一只狼呢?"
  他说:"那麻烦大了,狼一叫,几十里外的狼都能感觉到,会聚集一起,那时狼有了一定数量,它们就是趁机进攻。我有一次晚上沿公路走,杀过三只狼,象杀狗似的。后来来了十多只,我真有点担心,幸好来了一辆车,我爬了上去,在车上大致上数了一数,竟跟着二十多只,那一次是我西北之行最危险的一次。"
  地面的火堆快燃烧尽了,近处没有干柴添火。他不让我动。我知道火光可以吓住狼,没有火,狼的胆子就大了。我问:"狼的忍耐时间有多长?"
"短则几个小时,长则几天或十几天,不过这里你放心,天一亮,车一多,狼群就会走。"
     我感觉气氛越来越不对,绿光越来越多。马建的神色似乎没有刚才那么轻松了,这让我的心跳加快。我说狼好象越来越多了,会吃了我们的。
  马建四处看了看,他大概算出狼的数量超出我们自卫的能力。他轻轻说:"关上电脑, 握紧刀,我们一起走,你准备发动摩托车,我坐在后面,以最快速度前进。"
  我知道事态的严重性,求生的欲望冲淡了恐惧。我怀中夹着电脑,与他并肩站起来,我看清了,有三四十只狼,闪动一片绿光。隐隐的嗥声,让我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我们一步步移到摩托车边。马建的旅行包本来就大,我的车后面放了不少东西,我们挤压一起,勉强坐上来,幸好轮胎的气很足。如果这个时候,机器与轮胎出一点乱子,我们就可能被狼群撕碎。
  我启动摩托车,大功率马达的闷响在晚上听起来很雄壮,狼群后退好几米,车灯一亮,前方的几只狼立即跑到侧面。我说马哥,抓好了。我按下离合器,渐渐加大油门,我从后视镜中似乎看见狼群在追。
  车越来越快,只觉得马建的身体晃动了一下,车在路上左右摇摆,同时听到后面有吱吱的哀叫声。马建大声说没事,给追在最前面的狼砍了一刀。
  我集中精力,生怕跌倒,如果一跌倒,狼群很快就会赶上,来不及扶好摩托,就会被狼群围攻。幸好一切平安。十多分钟后,可怕的绿光看不见了。我想下车休息,马建说不能停,狼群会赶上的,于是一直往前开。
  前方是去敦煌路。不知走了多久,我们望见了前方有一片蒙蒙的灯火。马建说那是路边小镇,人多的地方,狼不敢来,这里安全了,敦煌市就在不远。
  我们下车休息。我说:"如果我没有遇到你,碰到这些狼群怎么办?"
  他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办法,我靠着断墙,来一只狼就砍一只。只要坚持到天亮,狼群就会走散的。在西北,晚上不能在荒野上过夜,至少要靠近公路。这回因为有老弟在,我怕你对付不了,就一起跑了。其实,逃跑是危险的,不过,摩托车比狼要快。"
  我在心里感激他的英雄本色。我们坐在地上,他点了一支烟,我们 不知又谈了多久,我的睡意涌上来,不知不觉地倚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睡了。天蒙蒙亮时,我睁眼一看,公路上竟有车了。
  马建站起来,拍一拍身上的沙尘,他说他要走了。我请他用他的相机给我摄影,就在摩托车边做出姿态。他装上闪光灯,第一次没有按下快门,他摆弄几下,第二次按下来了。他笑说,这是个上海宝贝,被他玩了十多年,舍不得抛弃。
  我说,如果你把照片寄给我,我寄一台Nikon FM-10相机给你。他笑了笑,可能以为我在开玩笑,我那时其实是真心的,我买了数字相机,就没有兴趣用Nikon FM-10了,捐一台给有思想的旅行家兼文学家的马建,我是乐意的。我把地址留给了他。
  拍拍我的肩膀说:"等着我的相片寄来,我也等着你的Nikon FM-10。"
  远远的一辆客车开过来,他说:"我要坐车走了。"
  我忙问:"有什么临别赠言呢?"
  他笑了笑,伸手过来,我握着。他说:"谈不上什么赠言。我羡慕你,你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要想清楚啦!好好感受,好好珍惜!"
  他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笑了笑,又向我走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是马建,但不是你说的那个小说家的马建,我与那个马建同名不同人。不过我也喜欢文学和艺术,发表过几篇所谓的小说,冒充他一回,主要是为了晚上消遣,逢场作戏,老弟也别太认真。"
  我惊讶地问:"那你昨晚说的故事全部是虚构的?"
  他豪爽地一笑说:"我说的话,就象报纸上与电视里的新闻,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那个马建据说早就定居香港,比我自在得多。"他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弟保重,但愿后会有期。"他招停了客车。
  在我惊惶不定之中,他转身上车后,在车窗里向我挥挥手,作一个诡秘的笑脸。我也向他挥手。
  汽车一开走,他就消失了。
  我惊愕之后是嗟叹。他是不是那个因一篇小说得名的文学家马建不重要,重要的是昨晚我们俩过得太有意思了。想不到分别的时候,他会这么干脆。相聚就注定要分别,他走的地方太多了,认识的旅人也很多,也许对他来说分别是一件寻常事。
  我以小人之心顺便检查一下物品,一件没有少。马建是一个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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