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里寻找ROSE（三）
敦煌市不大，据说只有十多万人口，城市建设也不能与东南沿海城市相比。整个城市仿佛都有点牲口的气味，游牧民族的风情真是无处不在。从地上几堆骆驼粪中，就可以充分感受到西北的风味。
这里中外游客很多，行色匆匆。我骑着车看了一回敦煌市，城中风味小吃不少。我买了点食物、矿泉水和敦煌地图，就骑车到鸣沙山东面的莫高窟。
路上我在想，Rose是不是来了呢？还是已经拍完了节目回去了？我祈求命运之神冥冥中安排我与Rose能再次相遇。
很快就到了莫高窟，心里挂念着Rose，对神往已久的壁画与佛象已经没有多大兴趣了。我寄存了车与物品，就在停车的地方寻找电视台的车。
我做好失望的准备，免得找不到心里难受。所有的车辆都看了一遍，没有电视台的车。兴味索然，买了门票，带着数字相机，进去看看。
在检票处问有没有看见电视台的人来拍摄节目，他们说没有。我尽管早就向往敦煌，可如今一万个石雕菩萨也不值一个生动美丽的Rose，我根本没有心情来鉴赏文物。
我一个洞一个洞看过去，到处都是奇异的文化色彩和时间锈蚀的痕迹。历史在这里留下无数悬念。可我并不想知道那些石头的历史，我只想知道Rose在什么地方。
我清楚自己西北之行的使命，希望在这里能看到比壁画更奇迹的奇迹。对我来说，Rose比一千个飞天更重要；她的一笑，比几万平方米的壁画更精彩。
我随便看看，心不在焉。看了几个小时，感觉困乏了，在莫高窟附近找到一家个体旅馆，条件简陋，对付着住。安顿好后，立即给手机充电。我躺在床上，拿出采访机，听着马建的经典爱情理论，太累了，昨晚也没有睡好，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地睡着了。
次日上午又到莫高窟来寻Rose，检票人说没有看到电视台的人来。我请他为我留意，我明天再来。
白天就睡在小旅馆里。想Rose的时候，就看看她的数字化相片，听些音乐。就这样过了四天，真是日长似岁。
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Rose早从敦煌回去了，我非常高兴。梦常常是反的，暗示着Rose可能昨天才来。上午抱着幻想赶到莫高窟的正门口，在停着的车辆中，我赫然发现敦煌电视台的几辆采访车。我隐隐激动起来，天哪，我的Rose一定早在里面了。
我象无头苍蝇乱转，四处寻找她。转了好几处，到了一处佛像前，围着一些人，我挤了进去，以为是导游向一群游客讲解肤浅的历史知识。我敏锐的听觉，从喧嚣的人声中分辨出一种与众不同的清婉的音色，这音色让我心跳起来了--"这里完好地保存着从北魏到元代的佛像，壁画四万多平方米。相传一位叫乐撙和尚，看到三危山上金光万道，山顶上仿佛坐着一排佛像，于是请人在鸣沙山上开凿。石窟开凿在沙漠最高处，故名漠高窟……"
Rose！一定是Rose！我挤开人群，果然是她，她远远地站在一个石台上，手持话筒在做节目，前方是转动的摄像机。她今日穿着牛仔裤，紧身上衣，线条优美而性感，长发盘在头上，逸韵不俗。我无法形容这一刹那的感觉，激动得眼睛都有些湿润了。
空虚的心立即有了寄托，情绪一下子就兴奋起来。我此时发现自己不但爱她温柔贤慧的心灵，而且也爱她美丽性感的肉体，一点也不恨她了。我跟在人群中，悄然然看着她在各处做文化节目。
到了她节目组休息的时间，人群渐渐散去，剩下我孤零零地站在沙地上。Rose回眸一瞥中，看见了我，她的嘴唇张开半晌没有合上，时间好象在她惊疑的时候停止。她这一个经典姿态在我的心中显影，我当时也在发楞，可惜没有用数码相机记录下她转瞬即逝的神情。
我站着，不知道她进一步有什么反应，是她先不辞而别的，我不应当先说话。我淡淡地看着她。她的同事都在这里，她会怎么样呢？
她走了过来，很吃惊地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说："我为什么不能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
"这重要吗？问题是我来了，你也在这里。"
"我现在很忙，我下午打手机给你，这里可以用手机的。"
"随你好了，你随时可以改变主意的。"
Rose一笑，说："别生气了，我们不是又见面了么？晚上我跟你说，好吗？我一定打手机给你，一定。"
我呆呆地站着，还是忍不住有点委屈地说了："我在这里等了你整整四天。"
我感觉到Rose表情里微含着惊讶，她点点头，轻轻地说："我知道了，我晚上打手机给你。"
她黯然转身，过去了，一路看着地面，手在面部抹了一下，不知是擦拭嘴唇还是眼睛。她的几个同事看了看我，又忙着他们的事了。
我半信半疑，心里在想，好吧，就信她一回，我这么远来找她，她不至于无情到再骗我一次的地步，思想家马建不是看出她那封信的言外之意了么？我有一百个理由相信她下午会打电话来。
下午我一直靠在旅馆的床上，玩玩电脑，听一些音乐，心思全在她那个电话上。到了五点多，手机突然响了，我惊跳起来，一把抓住手机，一听果然是Rose，我的心跳得厉害。
她说她住在莫高窟大酒店，问我在什么地方。她问我晚上到鸣沙山去玩好不好，我说太好了。我问了她住的宾馆的方位，就带上两瓶矿泉水和几个面包，出门骑上摩托车，卸了行李的摩托车，开起来很轻捷。一路上风大，我想鸣沙山上风沙一定不少，怕Rose漂亮的头发沾上沙子不好清理，路上找一家百货商店选了一条翠绿色碎叶繁花头巾，算是送给她的礼物。
我找到了敦煌莫高窟大酒店，她早就在那里等我。我没有下车，她就坐在后面，双手搂着我的腰。她说摄制组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同意她出来，晚上摄制组都看敦煌歌舞团表演飞天去了。我问她吃饭么，先找一家饭店。她说不想吃，我说我也不想吃，反正我带了面包。
按敦煌旅游指南的介绍，向敦煌县城南方向开去。路直车快，不久就到了鸣沙山。
我们都没有吃晚饭，我给她两个面包和一瓶水，一起大口大口咬面包。
天渐渐地黑了。我们到了鸣沙山，一望无际的沙丘，连绵起伏。我停了摩托车，告诉Rose说："我刚才给你买了一件礼物，猜一猜是什么？"
Rose笑着说："猜不出，大概是穿戴的吧。"
"你真聪明。"我摩托后面的包里拿出头巾，"你喜欢吗？可以防风沙。"
Rose都惊叫起来了："太好了，谢谢，我喜欢。"她在我脸上吻了一下，"你真细心。"
"你戴着看看，我在电视里看见女模特们戴上头巾，非常迷人。男人一般不戴，戴了象阿拉法特。"
Rose先包上头，然后在脖子围一圈，在后面留了一个漂亮的结。她后退几步说："怎么样？"
我发现包装后的Rose更加性感迷人，"你真漂亮，如果你穿着泳装，装上头巾，你美丽得将让我不敢接近。"
Rose 睁大眼睛，笑着说："是么？真的这么好看吗？"
"好看，真的好看，可惜这里的月牙泉中不能游泳。"
我拉着她，急不可待地爬上鸣沙山。沙子滑溜，上两步退半步，好不容易到了沙丘顶，鞋子里进了一些沙子。
我们站在沙丘上，她捧着我的脸说："你到西北来为我吃了苦，你黑了，这回你真瘦了，你是怎么来的？"
我真听不得这话，很想一把抱着Rose，索兴不要面子大哭一场，我却没有放松自己的情绪，站着没有说话。
两人平静地站了一会，我一把拉着她从上面滑下来，下滑时，果然有一种奇异的声音。
Rose惊叫说："你看，火花，沙上有火花。"
我说："那是爱的火花。"
Rose认真地说："沙子上真的有火花。"
我才注意到，人的衣服与沙面磨擦，果然产生静电的火花，真是神奇，只有晚上才看得出。
我与她滑到下面的沙窝子里，我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体下问："你为什么找一个借口写那封信？ 为什么不辞而别？"
她的笑容慢慢地消失了。她说："因为……因为我不是你理想中的人。"
我问："是不是反过来说，我不是你理想中的人？你爱我吗？象我爱你一样爱我吗？"
她点点头。
我追问她说："你为什么不辞而别呢？有什么话不好说呢？"
她推推我说："你下来好么？你下来再说。"
我平躺在沙面，她也平躺着。天上有一些星星，远方有些灯光，这里游人大多散了，四周显得宁静，只有风拂过沙面的声音。
Rose说："白朗，你知道，我们做完这些节目，再到阳关遗址看看，就要回去了，你不可能永远跟着我走。我原来想，我们之间，不管有什么差异，我都会尽力来弥补的，但我对你渐渐了解以后，我觉得人的本性中最根本的东西，几乎没法改变。你是向往非常完美又纯洁的爱情与婚姻，可我不太适合你。"
"我知道，你在暗示我说你不再是纯洁的处女了。"
Rose没有说话，我看见她眼睛又有了泪光，微含着忧思。
我问："你为什么不说了？"
"如果能有来生该多好，我一定努力成为你的第一个，并当好最后一个。"
我抓着她的双臂，言就由衷地说："Rose，我爱你，我不管你的过去，可我现在无法离开你。"我接着把在庐山收到她的信后，到西北一路来找到的事，给她说了。
Rose伏在我的怀中，终于哭出声音，我最听不得女人哭了。
她说："我知道你这一路为了寻找我，吃了好多苦，受了好多委屈。你是知道的，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你很单纯，有个性，有理想，很看重感情，不是那一种玩弄感情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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