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痖弦 相见不恨晚_书评_新京报网(2)

2016-04-02 04:02:13  新京报    参与评论()人

朱光潜论诗,“诗的境界是情趣与意象的融合”。在痖弦笔下,意象与意象的奇遇间,埋藏着对人生的嘲讽,整齐之中有变化,从心所欲,又依情趣繁茂生长,故而洛夫亦云:“语言是甜美的,底层是苦涩的;风格是抒情的,抒情的背后则是具有思想性的”。

望家乡 解苦难

台湾学者们研读痖弦,喜欢把他的存在主义精神和外省人身份联系在一起。

痖弦虽未亲身参与到论战之中,但也曾自白“诗人搜集自己的不幸也搜集别人的不幸。诗人可以将古人的不幸重新诠释,将未来的不幸当做预言”,在《深渊》开头,他更直接引用沙特的句子“我要生存,除此无他,同时我发现了他的不快”,他刻划深渊,却没有提供解决之道,只是一如既往的风格,诡谲又朴实,于幽微处狡黠一笑。

又有人以“在离散的文化空间里歌唱”来评价他,这位战争年月背井离乡的河南小兵,辗转台湾,又远走加拿大,乡愁始终是他念兹在兹的主题,“我的故乡一辈子也说不完”,年过八旬的他,近年又重新与人合作口述历史,作《双村记》,记述相差十二里地的南阳县杨庄营和外婆家的平乐村,放风筝、滚铁环、游河塘、捏泥人,是痖弦童年的乐土。他至今仍耿耿于怀,17岁时走得仓促,仅随身携带一本何其芳诗集,连父母照片都没有带出来,朝不保夕,又岂能料及大半生岁月的颠沛流离。

所以台湾诗人杨牧认为,痖弦风格的养成,吸收的是早年北方家乡的点滴,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国文学的纯朴,当代西洋小说的形象,种种光谱和他个人特殊趣味的结合体。但是不同于其他外省写作者的身份认同焦虑,与那些北望神州、洋洋慨叹相比,痖弦的想象始终深植于自己扎扎实实的成长经历之中,换言之,他以一支笔,建立了文字世界中自己所熟知、亲昵的那个家国。

那些记忆细微到,像是《红玉米》中“你们永不懂得那样的红玉米/它挂在那儿的姿态/和它的颜色/我底南方出生的女儿也不懂得/凡尔哈伦也不懂得”,从过去到现在,时空错置的沉痛无人能懂得,唯有沧桑,唯有追念;《G教授》中“而吃菠菜是无用的/云的那边早经证实什么也没有”,云的那边,仍旧是家乡的指涉,时过境迁,人事皆荒芜,旧识所剩无几;还有《战时》,“春季之后/烧夷弹把大街举起犹如一把扇子/在毁坏了的/紫檀木的椅子上/我母亲底硬的微笑不断上升遂成为一种纪念”,母亲“硬的微笑”,淹没在硝烟弥漫的过去里,成为苦难的纪念,也成为绕不开的情意结,既然无从对抗,便唯以吟哦消解。

尾声

痖弦常常说“一日诗人,一世诗人”。人生如朝露,对他来说,诗是世间唯一可对抗时间的东西。而这本修订又修订的《痖弦诗集》,今年终于有简体版在大陆问世,这样隔着岁月的遥望,凝练的一瞥,本身就像是对他的一种呼应,带着常青的光彩,款款深情,是真真切切在时间的消逝中沉淀,酝酿悠远的风味,相见不恨晚。□书评人 李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