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文化 > 文化新闻 > 正文

徐贲目光所及:在犬儒世界立人_书评_新京报网(2)

2016-04-09 03:02:36  新京报    参与评论()人

塑造公民理性

尽一个知识人的职责

《知识分子——我的思想与我们的行为》序中,徐贲重新定义了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是那些努力思考,并以此来克服公众生活思考缺陷的人。知识分子政治不仅仅关心专门小圈子内的学术之争和自我定位区分,不仅仅争取知识权力资源和利益的分配,它更应当致力为广大公民群体提供特殊的知识,使他们能在计划自己的生活、设计生活品质和展望未来变革时,做出更理性、更人道的选择。”这里有两个说法值得注意,一是“克服公众生活思考缺陷”,二是“为广大公民群体提供特殊的知识”。《明亮的对话》一书,既是对“公众生活思考缺陷”的批判,也是为中国公民与立志于成为公民的人士提供的“特殊的知识”。

中国人喜欢讲理,却不会讲理。我们的政治生活为宣传和立场所盘踞,日常生活则为诡辩和意气所主宰,这二者的共同点,不仅在于缺乏一种清明的理性,更在于缺乏追求清明理性的可行路径。不必说权力者和民众,单论知识分子,纵观二十世纪,能有几人堪称说理者呢?前半期的名家文章,梁启超擅长以情动人,而非以理服人,陈独秀杀气腾腾,鲁迅有刀笔之风,揣测动机、人身攻击等都是其惯用伎俩,这些手段则是说理的大忌,大抵唯有一个胡适,在坚守说理的底线。至于后半期,更无足观。有人推崇顾准,然而顾准虽是思想的先驱,所使用的语言却布满意识形态的残酷烙印,不合说理标准(当然这是时代局限,不该苛责)。直到世纪之交,才涌现了王小波、刀尔登、徐贲这一路说理者,在强权与犬儒交织而成的荆棘丛中,筚路蓝缕,以启山林。

相比同侪,徐贲的特色在于,他不仅说理,还教人怎样说理,《明亮的对话》正是一本说理教材。这正应了那句老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以及徐贲所引用的安德烈·纪德之言:“重要的是你的目光,而不是你看见的东西。”就此而言,说理的价值不止在说出的道理,还在说理的过程,对说理者的训练与磨砺:如何言必有据,如何讲求逻辑,如何尊重对方,如何容忍异己的意见……正是在此基础之上,“说理才会真正成为一种价值规范和生活方式”。

说理的价值规范,即在对公民意识的培育与涵养。徐贲一直强调,说理是公民的必备素质,说理是公民在说理。我曾总结,说理之于个体,可以塑造一种公民理性,之于社会,可以塑造一种公共理性。这句话,便是阅读徐贲的感受。

基于说理与公民的亲密关系,《明亮的对话:公共说理十八讲》适合与《统治与教育:从国民到公民》共读。我无意厚此薄彼,却必须指出,这本说理教材也好,徐贲的其他书也罢,其归宿与根基,恰是《统治与教育:从国民到公民》,正如徐贲思想的要义,恰在“公民”二字,而且这两个字前,可以加上“中国”的前缀。徐贲虽飘零异国,依然心系故土,他并未疏离于祖国的苦难,反而深知当下中国最急需什么,所以这些年来,他始终恪守公民本位,坚持公民言说,普及公民观念,推行公民教育,以此来尽一个知识人的职责与一个中国人的本分。

我常常向人推荐徐贲的著作,尤其是《明亮的对话:公共说理十八讲》和《统治与教育:从国民到公民》这两本。有人问我:能不能用一句话总结徐贲的思想?我思量半晌,答道:在无赖的世界说理,在犬儒的国度立人。所立之人,就是公民。

“知识分子政治不仅仅关心专门小圈子内的学术之争和自我定位区分,不仅仅争取知识权力资源和利益的分配,它更应当致力为广大公民群体提供特殊的知识,使他们能在计划自己的生活、设计生活品质和展望未来变革时,做出更理性、更人道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