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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珩谈老北京的岁时节令戏 (2)

2016-02-14 11:07:59      参与评论()人

在清宫戏的发展过程当中,有没有什么关键人物?

赵珩:说起成本大戏,必须提到一位非常重要的人物,他叫张照,是华亭人,康熙四十八年进士,曾经管过苗务边政,也就是云南苗族的事务,因为处事不力,差点给杀了头。得到赦免以后,他先做了南书房行走,后来又当了刑部尚书。张照一生重要的不在政治经历,而是其他方面的成就。他是个藏书家,文物鉴赏的水平也很高,曾经协助梁诗正编纂《石渠宝笈》。他自己工书擅画,学赵孟頫、董其昌,都见功力。除这些以外,他做过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编戏,刚才我提到的那些戏,有两个成本大戏都是他主持编写的。一是《劝善金科》,一是《昇平宝筏》。后来有人评论张照,说他是中国连续剧的鼻祖,我想这话并不为过。

当时演戏是什么形式?

赵珩:当时的戏,跟现在的京剧完全是两回事。现在认为,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徽班进京以后是京剧形成的年代,我不太同意这种观点。那个时候没有“京剧”这个词,这个词发源于光绪时代的上海,上海人将北京皮黄戏班的戏叫“京班戏”,由此才有“京剧”、“京戏”之名。那么,此前“京剧”叫什么呢?就叫“皮黄”。徽班进京以后演的还是徽调、汉调这些戏,高腔、秦腔和梆子也都在,真正的皮黄还没有形成,到了道光、咸丰年间,才逐渐出现今天的京戏。

我前面说的月令承应戏或是连台本戏,实际上是以昆腔、弋阳腔或京高腔来演出的,以昆腔为主,道咸以后,皮黄才成为主流。

那么,清宫的节令戏与民间有什么不同?

赵珩:民间也演一些连台本戏,但是相对来说比较少。因为,民间的班社——咱们今天叫剧团——要维持生活,讲究市场效应。连台本戏那样长,不可能都是精华,全演下来没人看,班社主要是从中截取些精华来演。班社本身也有自己的“本戏”,或者某些名演员的本工戏。所以,民间班社不会像宫廷一样演月令承应戏,但他们也有节令戏,或者说是“时令戏”,也叫做“时令应景戏”。

说实话,时令应景戏的剧情不那么吸引人,不会成为班社营业性演出的主要部分,每年不过演出一两天。宫廷演出的节令戏,皇帝也不一定每场都看,他也会找好看的部分来看,老百姓就更是如此。班社的演出必须卖座,得有观众,才能挣钱,所以很多戏都是经过挑选的,但也是每个节令有每个节令的戏。

正月初一过大年的时候,演的应该都是吉利、热闹的戏吧?

赵珩:正月初一要演吉祥戏。这些戏的内容并不见得有多喜庆,但是比较火爆、热闹。这里有个大的忌讳:凡是悲戚、愁苦、凶杀的戏,过年是不许演的,而武戏则不受影响。清末民国的时候,每逢过年,《青石山》《英雄会》《铁公鸡》这些武生戏就会上演。其他行当的呢,老生戏有《朱砂痣》《满床笏》,还有《御碑亭》——这出戏过年的时候名字就改了,叫《金榜乐大团圆》,图个吉利。旦角戏有《彩楼记》,也就是《彩楼配》,演王宝钏把彩球扔给薛平贵这一折。有《百花亭》,也就是后来的《贵妃醉酒》,有《凤还巢》《马上缘》,这都是挺好的戏。另外,还有一些热闹的戏,像《鸿鸾禧》,这出戏平常叫《豆汁记》,也叫《金玉奴》,过年时候戏名就改叫《鸿鸾禧》了。还有《玉堂春》,结尾是大团圆,比较热闹、火炽。这出戏过年演的时候有过年的规矩,大家都知道,三堂会审时王金龙穿红袍,刘秉义穿红袍,潘必正穿蓝袍,所以这两个陪审官也俗称红袍、蓝袍。到了过年的时候,潘必正也改穿红袍,上面坐的王金龙、刘秉义是红袍,潘必正也改穿红袍,下面跪的苏三是红色的罪衣、罪裙,满眼全是红的,显得特别喜庆。所以《玉堂春》过年的这种演出形式叫“满堂红”。我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新春恢复上演《玉堂春》还是遵循旧时遗制,潘必正出来时也穿红袍,底下有些年轻人问:“这是不是穿错了?应该是红袍、蓝袍呀?”其实他们不懂,这是按旧戏路在演呢。清宫里面也演一些猴戏,比如《安天会》,是《昇平宝筏》里头的一折,讲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所以,到了过年的时候,宫廷也和市井一样,也会掐头去尾地演出成本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