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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草的又一季枯荣,还是……(1)

2016-12-04 11:58:28      参与评论()人

在小说《长恨歌》的结尾,“包着一层枯皮”的王琦瑶被长脚掐死。小说接着写道,鸽子“盘旋空中,从不远去,是在向这老城市致哀”,“新楼林立之间,这些老弄堂真好像一艘沉船,海水退去,露出残骸”。但《长恨歌》并没有在这里结束,整部小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花草的又一季枯荣拉开了帷幕。”

这是1995年的王安忆。那时的她还相信花草有另一季的枯荣,相信市民(bourgeois)是上海可能的未来。二十年后,小说《匿名》里,老一代上海人杨莹瑛“意识到自己已是局外人,被这城市排除出去”:市民在“式微”,在金融阶级面前节节败退。《匿名》的结尾是这么写的:“摩托过去,留下单纯的时间,声音消失了,寂静也消失了,载体都退去,赤裸的时间保持流淌的状态,流淌,流淌,一去不回。”王安忆2015年的时间观明显不同于二十年前;如今,历史是一条单向街。

在这条单向街上,书店越发不是读书人的去处了。当京东在双十一搞出六百减四百五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去书店买书,而不是去喝咖啡呢?当pdf、pdg、djvu、epub、mobi用起来那么方便,为什么还要去买那些定价节节攀升的纸,放在家里沾灰、占空间呢?即便就了解新书动态而言,豆瓣和微信朋友圈也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但或许正是在书变得如此琳琅满目、唾手可得的时代,讲讲哪本书好,更值得读,便显得并非毫无意义了。

前段时间佩里·安德森来华讲学,八月上海人民出版社再版了他的《从古代到封建主义的过渡》和《绝对主义国家的系谱》。这是安德森七十年代风华正茂的时候写的两本著作,另外,金城出版社也在同一时间出版了安德森去年的新著《美国外交政策及其智囊》(李岩译)。这本书无疑是至今为止安德森所有汉译出版物中译得最好的一本:据说,“帝业”(Imperium)和“谋士”(Consilium)的译名还听取了安德森家人的意见。

另外一本翻译得极好的新书是柄谷行人的《民族与美学》(西北大学出版社2016年8月)。日本学者非常令人敬佩的一点是,他们不光做经验研究,还有理论坚持,而他们的理论著作还能译成英文,让西方人学习,柄谷就是这方面的典型。《民族与美学》中关于康德和弗洛伊德的讨论令人很受启发。这本书的译者是薛羽,他本人也是一名编辑。

译林出版社最近出了两本关于托克维尔的好书:曼斯菲尔德收入牛津通识读本的《托克维尔》(2016年11月)和谢尔顿·沃林的《两个世界间的托克维尔:一种政治和理论生活的形成》(2016年10月)。两本书的作者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前者是施派干将,其马基雅维利研究颇为出名,而后者的《政治与构想》亦十分重要。《两个世界间的托克维尔》是本得奖之作,该书提出了两点主张:其一,托克维尔的《民主在美国》代表了民主首次作为政治理论的焦点的时刻;其二,托克维尔的理论代表了自由主义和民主之间一次重要的早期对决。

沃林说,在西方,托克维尔总被不同的派别征用,那么在中国学界,马克斯·韦伯一度也扮演了一个类似的角色。十月中信出版社出版了德国著名史学家蒙森的名著《马克斯·韦伯与德国政治(1890-1920)》,该书由韦伯的“专职译者”阎克文所译。关于韦伯的汉译,有的老师推崇台湾的康乐、简惠美译本,但我个人在读了《经济与社会》的部分章节后,还是更偏爱阎译本。说到韦伯,顺便提一下受他影响的西方古史学家芬利。之前商务印书馆出过芬利的《古代世界的政治》,我曾在巡按里写过,五月商务又出版了他的《古代民主与现代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