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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翅雀》:当艺术成为救赎(2)

2016-03-24 10:08:25  中国文化传媒网    参与评论()人

和狄更斯小说里突现的巧合一样,鲍里斯的出现将小说带入U形转折。原来,鲍里斯早在拉斯维加斯就将画掉包抵押。后来他做生意失败,《金翅雀》被他的同伙萨沙偷走,鲍里斯为追回那幅画,与西奥一同前往荷兰,《金翅雀》将他们带到了它的诞生之地。为了救鲍里斯,西奥杀死了黑社会的人。最后,鲍里斯协助警方找回《金翅雀》和其他二十多幅名作,获得百万奖金。西奥带着奖金回到纽约,回忆十几年的经历,赎清了欺骗的钱,并终于明白了《金翅雀》的牵绊带给他的启示。

鲍里斯就是忧郁西奥的梅菲斯特,就是狄更斯《远大前程》中的罪犯马格韦契,带着“老想作恶,却总是把善促成,我便是这力量的一部分”的玩世不恭,偷了西奥的画,又最终救了他,不清白但心地善良,和忧郁西奥总陷入哈姆雷特式哲学诘问相比,他头脑简单,更有狄更斯的喜剧色彩。正如霍比是西奥在艺术中的引导者、庇护者和父亲,让他看到艺术的美与善,鲍里斯的足迹遍及全世界,是西奥在世俗的引导者,让他看到人性的恶。

唐娜·塔特设计的凶杀、追逐、阴谋等情节让小说节奏加快,可读性变强,这和她之前的风格有延续之处。但塔特并非写通俗小说,紧张的节奏下是成长小说的根基。命运要一次次提醒西奥,让他在每一次迷惘之时重新学习生活的意义。

身份的变易是《金翅雀》与狄更斯相似的另一个地方,不安于现状的主角,因为偶然机遇改变生活轨迹,虽然他们无法适应新的身份,但本质上,他们具有进入更高阶级的才华,所缺的只是一次机会,这在狄更斯的小说里往往以神秘出现的钱财和富有的收养人为契机,《金翅雀》里自然也有一笔补偿金让西奥能够上大学,并开启制售旧家具的天赋。《金翅雀》笔下的纽约好像狄更斯笔下的伦敦,随着西奥的脚步延展出每个地点,小说与现实一一对应的精确布局,是同步展开的城市画卷,是用情节绘制的城市地图。狄更斯构建了小说版的伦敦,看得出塔特也有如此野心。

《金翅雀》的结尾也像狄更斯小说,对每个人的命运有了收束的交代,并以西奥的自白圆满地合上这个故事。西奥在这幅画中看到“他年轻而有名,有很多德高望重的赞助人,为什么要画这样一个主题?一只孤独的笼中鸟?它能飞的距离只有最短的链子那么长,但就连儿童也能看清它的尊严:顶针大小的勇气,毛茸茸的羽毛,脆弱易碎的骨头。并不胆怯,也不绝望,只是稳稳地站在自己的地盘上,拒绝对世界投降”。《金翅雀》是法布里蒂乌斯的自况,虽然他年轻且富有,但在他的内心,还是觉得自己像那金翅雀。这不是物质的局限,而是精神不可冲破命运阻障的悲剧感。法布里蒂乌斯是否预见到自己的命运,所以他在去世的那一年借画向这个世界自白?他死于意外,可他留下了这幅画的隐喻——面对世界,保持尊严。

西奥最终明白“所有人的人生都只有悲剧的结尾,就连最快乐的人也无法幸免,到头来终将失去一切重要的东西。但尽管如此,尽管游戏本身设计得就如此残酷,我们仍然可以带着喜悦享受中间玩耍的过程”。西奥懂得了我们无法逃离自身,无法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幻觉之外再无真实,爱本身就是矛盾和不统一的,但如果我们能与艺术合一,就能获得不朽:“人生短暂,命运冷酷,但我们的任务就是纵情投入。我们生自有机物,最后也终将耻辱地重新沉入有机物。但在通往死亡的半路上去爱死亡所无法触碰的东西,就是我们的荣耀和恩典。灾难和遗忘一直伴随着这幅画在时间长河中穿行——但爱也伴随着它。只要画是不朽的(它是),我在那不朽里就占有小而明亮的、不可动摇的一席之地。”

唐娜·塔特的小说里,紧张的凶杀案和优雅的文艺感交织得相得益彰,《校园秘史》讲述来自底层家庭的理查德加入了一个五人校园精英社团,这个社团充满了古典文学的气氛和精英主义,但当一次意外命案发生时,理查德必须做出决定,是否杀死将要泄露秘密的成员邦尼。《小友》同样讲述一家人卷入了一起凶杀案,受害者的妹妹根据罗伯特·路易斯·史蒂文森的小说破解了谜团。

艺术之为救赎的力量是强大的,虽然生命有限,但艺术永存,它启示我们发现自己,认识命运。普鲁斯特说得好:“心灵倘若能从中释出真实,真实便能使心灵臻于更大的完善”。

正如普鲁斯特所说“一件我们从前观望过的东西,如果我们再次看到它,会把我们从前注视过它的目光连同当时把它装得满满的所有形象送还我们”。西奥在《金翅雀》里看到了母亲,它就像母亲的灵魂,一直静静地注视着他,带给他启发与安慰。在这一番历险中,艺术战胜了现实的虚无和时间的易逝,带着母亲的爱,让西奥明白了不朽的意义。

(责任编辑:石豪 CC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