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云贵乌蒙山区后,红二、六军团与围追堵截的敌军展开了千里回旋战。蹇先任带着女儿,有时一晚上转移七八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翻山越岭。通过敌人封锁线时,为了防止小捷生在奔跑颠簸中哭啼暴露目标,她就用衣服裹住女儿的小脑袋。等到安全地带打开一看,孩子的脸都被憋紫了,她心疼地抱着小捷生不停地轻轻拍打。
背着娃娃行军的蹇先任,常常会吸引沿途群众特别是妇女的围观,有人感叹:“带着这么小的孩子当兵,真不容易啊!”蹇先任就趁机做宣传:“我们红军是老百姓自己的军队,为的是创造一个人人有饭吃、有衣穿的新社会。乡亲们,来当红军吧!”在她的感召下,不少年轻人参加红军,融入了长征队伍。
大女儿红红的夭折,在蹇先任的心灵上留下了难以抹去的阴影。她极怕小捷生生病。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孩子突然间高烧不退,在背篓里耷拉着小脑袋闭着眼不哭不闹。蹇先任急了,抱着孩子去找红二军团卫生部部长贺彪。贺彪摸了摸孩子滚烫的额头,说:“没有退烧药,只有用鸡蛋清搅拌一点灶心土,敷在孩子的肚脐上试试。”令她高兴的是,这个土方子居然有效,小捷生高烧退了,又开始哭闹了,她喜极而泣:“孩子又会哭了!”
爬雪山时,蹇先任用背篓背着小捷生,揪着驮伤员的骡子尾巴一步一步艰难地翻过玉龙大雪山。翻过雪山,她听背篓里孩子没了动静,心里一慌,忙放下背篓,掐了一下孩子,孩子突然哭了,她也哭了。孩子会哭意味着还活着!身体瘦弱的小捷生,以超强的生命力在母亲的背篓里体验着伟大的长征。
蹇先任不但要操心背上的女儿,也时常挂念长征前就有孕在身的妹妹。尽管同属于一支长征部队,但姐姐在红二军团,妹妹在红六军团,姐妹俩平时难得一见。
长征到达贵州毕节时,姐妹俩见了一面。蹇先佛的肚子很明显地隆起,把薄棉袄的衣襟支得老高,衣角上沾着红粉浆。蹇先任问她:“还写标语呀?”蹇先佛说:“这是我的工作,每到一地都写。我体力好着呢,不比男的差。”见妹妹的精神状态确实很好,蹇先任放心了许多。蹇先佛也叮嘱姐姐带着小捷生更要多保重。
半年多后,红二、六军团在四川甘孜与红四方面军会师后,组成红二方面军,贺龙任总指挥,萧克为副总指挥。两姐妹再次见面。蹇先任看见妹妹的肚子挺得像座小山,估摸她快生了,从她那张充满喜悦和羞涩的脸上可以看出,她对极可能在草地分娩的困难和危险没有丝毫准备。蹇先任决定陪在妹妹身边。
进入草地,蹇先任背着8个月的女儿,形影不离地陪伴着妹妹。蹇先佛的肚子开始阵痛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剧烈,浑身大汗淋漓,不时发出痛苦而压抑的呻吟。是不是要生了?蹇先任心里也没底。草地一望无际,连一点可遮挡的东西也没有。蹇先佛肚子疼得不能骑马了,蹇先任只好搀扶她踉踉跄跄地向草地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安慰她:“有姐在,别怕。希望就在前面。”
忽然,蹇先任惊喜地发现不远处有一处低矮破败的土堡。她连忙扶着妹妹进去,把马上的垫子取下来铺在地上,扶着妹妹躺下。她自己虽然生过两胎,但没有接生的经验,但此刻她是唯一能为妹妹接生的人。眼前是一摊殷红的血,耳边是妹妹痛苦的呻吟,眼见着豆大的汗珠从妹妹脸上滚下来。一直折腾到太阳偏西的时候,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啼哭声,蹇先佛在草地上产下一个男婴。
晚上,天气突变,风雨交加,姐妹俩虽然撑起了一顶小帐篷,但还是浑身湿透。好容易熬到天亮,萧克飞马赶来,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说:“孩子在土堡里出生,就叫他堡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