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话剧团新历史剧《亲爱的,胡雪岩》今明献演逸夫舞台
《亲爱的,胡雪岩》中运用了大量皮影的元素。
香港话剧团最新创作的历史剧《亲爱的,胡雪岩》10月刚刚在香港大会堂结束了首轮20场演出,几乎创下了近几年香港话剧最火爆的售票纪录,最后几场的演出一票难求。这大概是今年乃至近几年香港最现象级的话剧作品之一。从某种程度而言,把它排进近些年最好看的华语话剧之列,也不为过。
在香港收获了票房和口碑之后,香港话剧团带着整整三个集装箱的舞美道具服装,来到上海。今明两天,作为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的参演剧目,《亲爱的,胡雪岩》就要在逸夫舞台上演。这也是继《北京法源寺》之后,今年艺术节上最值得关注并不容错过的话剧作品。
以胡雪岩一生为题材
借古喻今
事实上,香港话剧团这几年的作品屡屡让人惊艳,从早前梁家辉主演的《倾城之恋》,到两年前的《有饭自然香》,及至最近来内地演出的《都是龙袍惹的祸》和《最后晚餐》,无论是何题材,也无论制作大小,总能让观众看得津津有味。而剧团一贯的艺术品质保证和精良制作,也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
《亲爱的,胡雪岩》是香港话剧团为数不多的一部历史剧。编剧潘惠森和导演司徒慧焯因为去年叫好又叫座的《都是龙袍惹的祸》再度合作。很多人觉得他俩是乘胜追击,但事实上,司徒慧焯早在8年前就想排这部《亲爱的,胡雪岩》,整整酝酿了8年之后,作品终于得以创作上演。而司徒慧焯也特地把这部戏排在了自己导演生涯的第100部作品的位置,以示对这部作品的特殊情结。
剧本成稿于1998年,并在2000年获得第十届香港舞台剧奖最佳剧本奖。编剧潘惠森是香港资深剧作家,也是香港演艺学院戏剧学院驻院编剧及戏剧文本创作课程组长。潘惠森的作品以荒诞、黑色幽默著称,喜欢微观社会民生百态。在他28年的编剧生涯中,共编创了50多部戏剧作品,五度获得香港舞台剧奖最佳剧本奖。
《亲爱的,胡雪岩》以晚清传奇人物、官商两栖的红顶商人胡雪岩戏剧性的一生为题材,以历史借古喻今,引发一场历史与当代的对话,这是潘惠森比较少见的历史剧,和后来写的《都是龙袍惹的祸》一样,两剧都以历史人物为重心,辅以历史事件重构人物的心理历程。但《亲爱的,胡雪岩》时空纵横更为广阔,几乎从胡雪岩的一生写到了整个晚清几十年波澜壮阔的社会历史风云。
8年前,导演司徒慧焯花了一个半小时,一口气读完这个剧本,从此就埋下了要把这部剧搬上舞台的想法。“这个剧本太精彩了。它带观众走进了胡雪岩的心理世界,但这部戏并不是看一个人,而是看背后的国家,从中可以窥看中国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司徒慧焯同时也被胡雪岩这个人物深深打动:“中国太需要胡雪岩这样的人,以及他那样的激情和梦想”。
伴随幽默喜剧成分的
严肃历史剧
《亲爱的,胡雪岩》剧长三个小时,有32幕分场之多。全剧人物众多,时空更迭频繁,节奏转换更是十分之快。剧中的胡雪岩开场时还只是一个只吃得起盐豆佐餐的钱庄小伙计,第二幕就成了颇有财富的商人。从二十岁到六十岁,胡雪岩一生历经几朝,在官场与商界中打滚。利用自己的财富救国救民,却被卷入官场的明争暗斗之中。最终,胡雪岩苦心经营一生的商业帝国轰然坍塌,然而留给观众的思索却绵延不绝。
在谈及剧本创作时,潘惠森说,写胡雪岩这个人物纯属偶然,但当时几乎把所有的坊间材料都看了一遍,并从中找出了一条脉络,加入了很多个人想象。然而,胡雪岩给他的感觉就是“这个人很幸福。每个人的生命有限,他却活得这么丰富这么波澜壮阔。作为一个生命体,之前的人生已经赚到了,即使最后面对如此巨大的人生冲击,但在那样的时代背景下,最后的得失成败已经不再重要。”在潘惠森看来,看这个剧的过程,其实也是阅读了一本关于胡雪岩的书,这样的一个生命历程。
虽然是快20年前的剧本,但《亲爱的,胡雪岩》在舞台上毫无时代隔阂,依然融入当下,演出过程也始终和观众保持很好的互动。潘惠森说,“写剧本是一个希望和观众分享创作的过程,所以观众的感受是我所考虑的,但同时也不能太在意观众,不然就容易被绑架。而历史题材和现代观众、和时代的关系,始终要思考的问题。讲一个历史故事,如何让当下的观众产生共鸣?如何让他们接收到其中的讯息?我觉得这个历史故事中,必须要有一个永恒的东西和话题存在。”
在《亲爱的,胡雪岩》中,潘惠森认为那个永恒的东西就是“人生的价值问题”:“人生而为人,在这个旅程中,究竟该去追求什么?这是我希望看完胡雪岩之后,很多人会去思考的问题。”
尽管是一出严肃的历史剧,但《亲爱的,胡雪岩》却始终伴随着幽默的喜剧成分,看戏过程中,观众的笑声始终不绝。这是潘惠森一贯的黑色幽默,但在这个剧中也很大一部分的笑料来自于胡雪岩的仆人赖老四这个角色。这个有着夸张化处理的人物,常常让观众忍俊不禁。剧中也不时有一些喜剧化的闲笔,但却决不是隔靴搔痒式的搞笑,而是那种带着从容智慧的冷峻幽默。
对于自己作品中不时出现的喜剧感,潘惠森说:“我有时候就是会做一些顽皮的东西。可能和我一贯的想法有关。我觉得我们看世界,如果没有距离,会比较辛苦,很难看清楚、看透彻。所以有时候需要保持距离,有时候冷眼看人生,就会发现一些蛮写实的可笑的地方。我觉得大家笑得很自然,可能是因为这个世界真的很有趣。”
而对于之所以要把剧名定为《亲爱的,胡雪岩》,潘惠森笑着回答说:我肯定不是一个守规矩的编剧。亲爱的,这个词语本身不是属于中文的,它是英文dear的翻译,把亲爱的和胡雪岩放在一起,看上去好像有点不那么搭调,这是我故意想要的感觉,一个西方、一个中国,我希望观众能带着不那么保守传统的心态去看这个戏,至少可以预设这个戏不是那么守规矩的。而另外一方面,我也希望给观众抛出一个问题,“这个胡雪岩,是不是可以用‘可亲可爱’形容呢?”
让观众满怀愉悦看完
满怀思索而归
事实上,最终在舞台上呈现的《亲爱的,胡雪岩》,确实并不保守和规矩。这个全然现代剧场质感的作品,处处传递着中国历史文化意味。舞台上的鼓点节奏,也带着中国戏剧所特有的节奏韵律。剧中虽然时空纷迭,人物交错,但舞台转换却从容有致。剧中还运用了大量戏曲和皮影的元素。
舞台上的人来来往往,大大小小的箱子构成了舞台最重要的意象。为此剧担任场景构思及制作设计的何应丰表示,胡雪岩作为一个商人,货箱也许伴随着他人生的流转。而在导演的构思中,本剧的一大核心就是,看中国人民如何去包围胡雪岩的梦。
导演司徒慧焯同样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多产导演,任教于香港演艺学院,迄今已经导演了100部作品,以擅长结合市场与艺术元素著称。早年间他玩各种剧场形式,因此被一些人称作“香港的孟京辉”。但他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以前我经常搞多媒体,现在我不搞了。我现在对人感兴趣。因为我发现了,人才是真正有价值的。”
从2011年开始,司徒慧焯就开始用力去研究怎样走一条中国戏剧的道路。“之前我会去想怎么运用中国戏曲的东西,但现在会更多地集中在如何去训练演员的内心。比如用一些太极的方法。”司徒慧焯说。在《亲爱的,胡雪岩》中,演员的表演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和调整,每一个节奏都精心设计,带着中国戏剧特有的韵味。剧中主演胡雪岩的潘灿良,是香港颇受欢迎的影视明星,此前是香港话剧团的演员,他在舞台上极具风格的精准表演,征服了很多观众,为此剧增色不少。
也许因为在香港这样中西方文化交汇的地方,也许因为在世界各地看戏,司徒慧焯这些年开始思考:“中国戏剧是什么?中国戏剧该怎么走?如果站在国际的舞台,我们怎么样才能和别人平起平坐?”他研究过焦菊隐和黄佐临,在他看来,中国戏剧最大的方法就是写意。而这,也正成为他戏剧的方向。在《亲爱的,胡雪岩》中,大量的戏曲和皮影元素的运用,也是司徒慧焯这种思考和尝试的延续。
无论如何,《亲爱的,胡雪岩》都是一部难得兼具了可看性和艺术性的历史话剧。这是一部有着现代剧场质感的中国写意戏剧,一次关于中国戏剧的探索之作,也是一部可以让观众满怀愉悦看完、满怀思索而归的剧场作品。
录入编辑: 朱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