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世业过完年就整整83岁了,从十几岁开始就在汉江上做船工的他可是保留着不少与当地风俗文化相关的老物件和记忆,一本本黏贴着五六十年代剪报,一张张关于1962年第二次全国人口普查的登记表格,当然还有那一首首保存在老汉记忆里,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婉儿绕梁的旬阳民歌——花鼓子。
源自民间的戏曲小调
旬阳花鼓子是民间歌舞型的小戏曲,演出与传唱多在举办灯会社火、迎神庙会、婚丧喜庆的时候。旬阳花鼓戏属川东、鄂陕间的二棚子弦子调体系,在“灯会社火”中的“彩船”、“彩车”即兴演唱时的唱腔和形式亦叫“打花鼓子”。旬阳花鼓子分为两种形式,一种是跑场花鼓子,另一种是坐唱形式,艺人以演唱为主。花鼓子是一种在“跳”和“舞”中说唱的民间艺术。
旬阳花鼓子的腔调吸收了南北戏曲艺术的诸多因素,这一点与旬阳县所处的地理位置密不可分。地处陕、川、鄂、豫交界的旬阳,文化艺术接受了方方面面的影响,南北荟萃,东西融合,相互渗透。再加上早年间汉江河运发达,位于汉江边上的旬阳县积淀下来的文化艺术也就更加丰富多彩了。
在窦世业老人收藏的笔记本上,《十八扯》、《十二个月》······一首首旬阳花鼓子都是他当年用钢笔一笔一画地抄写上去的,即便过了了几十年,那些工整娟秀的字迹依然在默默地诉说着隐藏在一句句民歌里的故事。
火堆旁燃烧的记忆
走进深山里窦世业的老宅,一股浓浓的岁月感扑面而来,老旧门板上的“忠’字字迹依然清晰可见,一架已被风雨侵蚀得残缺不全的木质打麦机倚靠在黄土墙的一角,一把被烟熏火烧得面目全非的水壶悬挂在门后的铁钩上,水壶下面堆火正旺。年纪大了,窦世业平日里很少出门,每天起床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生起门后的火堆,给水壶加满水,然后一个人静静坐在火堆旁的小靠椅上,一锅又一锅地烧起了自家种出来的旱烟。每用力吸一口旱烟,他的面孔也就会很快被烟雾笼罩起来,还没等烟雾散去,他就又把烟嘴送到了嘴里。
十年前,村子里来了一队自称开矿队的人马,说是在山里探出了大量煤炭和金矿,村子里的每户人家只要缴纳230块钱的集资款,就能在年底拿到分红。不少人家都交了钱,可是开矿队却不见了踪影。十几年过去了,那次受骗的经历让窦世业至今都心有余悸,每当有陌生人要来看自己的老物件或者收缴钱物,他都要人家出示可靠的工作证件。
“家里的孩子们一再叮嘱我,说是不要随便让陌生人进家门,更不能随便拿东西走,如果拗不过,就去让来人找村长来,看他们的证件。”窦世业一边向笔者一行人展示自己的老物件,一边念叨着。在窦世业收藏的老物件里,既有他在1961年获得先进工作者拿到的一个搪瓷茶缸,也有一本本贴满剪报的笔记本,更有一叠叠关于1962年全国第二次人口普查的登记表格。
寓教化于民歌 代代相传
翻看老笔记本的时候,窦世业特意翻到了抄录着《十八扯》《十二个月》等旬阳花鼓子的那几页,他说:“早年间在汉江上做船工,没事儿就爱抄写这些民歌小调,平日里也爱唱这些。”当被问到现在是否还会唱这些民歌时,他连着吸了两口烟,不一会儿,一句句饱含岁月激情的花鼓子伴着一缕缕烟雾,缓缓地从他嘴里流了出来,在几十年的老屋里徘徊。
封神榜、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沉香救母,等等。这些历史典故和小说情节在窦世业演唱的民歌里不时闪现,仿佛他的一张嘴串联起了中华五千年的历史风云,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除了讲述神话故事,这些花鼓子的歌词里还加入了很多教化百姓的内容,让诚实守信、孝敬父母等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在民歌传唱中散播与传承。
一首《十二个月》总共有12个小节,每个小节8句,句与句之间内容相连,腔调押韵。岁月的流逝并没有模糊窦世业老人对于这些民歌的记忆,一首多达上千字的民歌在他嘴里缓缓流出,丝毫没有疏漏之处。
唱完一首,窦世业还想继续演唱下一首,可是不巧的是此时挂在铁钩上的水壶闹起了意见,开始吹起了口哨。放下烟斗,他起身把水壶从铁钩上取了下来,开始给客人们泡起了茶水。等茶泡好后,坐回靠椅上的窦世业说什么也不肯再继续演唱了,脸上露出小伙子般害羞的笑容,好像刚刚演唱民歌的是另外一个人——五十年前,一个年轻船工,下完工,坐在船头上百无聊赖地唱起了民歌小调。
民歌 一份浓浓的乡愁
坐在老屋里火堆旁,边抽旱烟边唱民歌的时代渐渐久远了起来,这样的场景对于更多的年轻人来说似乎也只是一些模糊的记忆。时代的年轮碾碎的是久远的物事,碾不碎那或浓或淡的乡愁。民歌在火堆边渐渐消失了,却在通过一些新的方式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