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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明:我爱着路上的浪漫,但与你无关(2)

2016-01-05 13:48:09    中华网文化  参与评论()人

主人邀我唱歌,我弹唱了一首《离家的路》,是齐秦很早期的一首歌,简单地诉说一种离家又盼归的心境。主人立即显得很感慨,甚至有些激动。原来,说洛在多年以前曾是演唱组合“彝人制造”的一员,该组合在当地小有名气后,大家还一度离开家前往北京闯荡,住地下室、找机会,去熬那成名前最艰苦的岁月。可后来,因为说洛的家人不支持,硬是把他从北京叫了回来。

难怪说主人如此激动,因为音乐。那晚,我们猝不及防地被共同摁进一个旧梦。

回到老家的比子说洛便在县里的邮电局上班,再后来娶妻生子。每月几百块收入的安稳日子,已经与其他家庭没有任何两样。那些过去对他来说,已经是不容易被开启的话题了。周围没有搞音乐的朋友,他与埋在深处的回忆之间只有一把不怎么触碰的吉他。言谈中,看得出主人的情绪是复杂的,有激越的兴奋,也有暗暗的叹息。我也同他一样,有过一段已经死掉了的音乐之梦,对于这种复杂的情绪特别能理解。这世上让我们发生改变的理由很多,毕竟,离开了那条曾经无限喜欢和向往的道路。一切理由褪去,现实落在了眼前的平静中。所以其中滋味,我完全知道是什么样的。

贾樟柯说,“放弃梦想比坚持梦想更难”。终于,曾经的梦在一个十分不期的寒夜突然造访,现世安稳被往日的游魂撞个正着,并当面诉说衷肠。

在场的另一个激动不已的人是王远凌,他第一次听我拿吉他唱歌,也为主人的命运深深感慨。后来他说,说洛面对梦想,曾经是有机会的,已然放飞却又被收回,实在可惜。自由要体现到行动力上,我们既然已经为新的梦想离开了家门,就应该这样坚持做下去,不做更危险,要给梦想以持续的机会。

对一个梦想的坚持,未必一定有多好的结果;而放弃这个梦想,却往往不可能一下子撇得清,会有一个持久的残局需要在岁月里收拾,付出清洗的成本。

昏黄的灯光下,说洛甜美的妻子坐在远处的小板凳上,一手支在膝盖上托着腮,听着我们的歌和故事。想必那些关于舞台、江湖、梦想的旧事都是她生命中从未领略过的奇迹,但它们终归着落在了眼前,一并成为她无辜的骄傲。

如今,我偶尔还会在夜里与网友分享歌曲,说声晚安。于我来说,那些都是很有故事的歌,或许现在它们不时髦了,但也可以给有共鸣的人当作怀旧夜曲一听消遣。只是常常,那些放送的歌曲,别人听了入睡,我听来无眠。

● 东行列车

一周时间很快过去,我和王远凌赶回西昌,准备乘火车回成都。到了火车站才发现由于春运极难买到票。最后只买到一趟路过的夜班火车的两张票——17 车,无座。王远凌说,没事,我们上车后再用记者证找车长补卧铺票。虽然那是出门的记者惯用的伎俩,可毕竟这是春运,我的心还是悬着。

半夜,火车终于来了。艰难挤上早已人满为患的车厢,才惊异地发现满车几乎都是带着大小行囊的彝族同胞,他们是年后奔向外地打工的!这一下子打破了我对他们“不出门”的判断。

车上的人多得难以想象!所有的人都互相紧贴着,好像形成了一种神奇的立体组合,一旦拆解开,根本没法再将所有人归位。厕所里都挤进了人,我们被挤在厕所门前的窄窄过道里,几乎连站的位置都没有。没想到在离开凉山的时候,我竟又可以与那一张张沉默的面孔相对,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鼻息。蹲在我旁边的一位姑娘几次扭头朝厕所方向瞅,然后又将头倚在旁边的一位老太太背上,脸上分明露出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