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着1760年建县历史的江西黎川县，孕育了大批先贤名士，也保存下来了一条明清老街。老街上东西走向，新老店铺层次错落，那些“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店铺则开到了老街两侧的巷子里去了。打铁的，弹棉花的，卖绸缎的，修钟表的……一家家店铺忙活着自己生意，也诉说着老街的往昔。朱记铁器铺就是其中的一家了。
一动一静 唱双簧
张恨水国际文学周活动让原本有些安静的黎川老街一下子热闹了不少，很多临街的铺子自打早上卸下门板开始便迎来送往，一直忙活到深夜。出了伏天，江西的天气却依旧热情不减，加之黎河在不远处流淌，老街上的空气显得格外闷热，一直持续到夜阑人静之时。
朱记铁器铺坐落在黎川老街南津码头附近，算是这条街上的黄金地段了。还没等太阳完全照亮老街的石板路，铁器铺里的两位师傅就骑着自行车赶到了铺子里。卸下门板，两辆有些老派的自行车也被搬进了店铺，停靠在了店铺里边的墙上，不妨碍干活。
官太文今年68岁，干打铁这一行已经50多个念头，早年在铁器厂干活，后来厂子不景气，日子不好过，官太文就自己出来单干了。跟官太文年纪和经历相仿，吴木茂也是这家铁器铺的老师傅了。他们现在都没有带徒弟，俩人维持着铁器铺的经营。除了老街上的这家铺子，这老哥俩还有另外一家店铺。“常日里，我们都在那边的铺子里忙活，赶上这边老街上有什么庆祝活动，我们才挪到这边来，一来给游客展示一下打铁技艺，让大家看个稀罕，二来这边也宽敞，那边的铺子里都下不去脚了。”官师傅一边把粗重的钢棍从自行车后座的尼龙袋里掏出来，一边介绍说，“今天要干的活儿很简单，就是打几根钢钎出来，人家找上门说盖房子急用，我们得赶紧给做出来。”
跟官师傅的能说会道比起来，吴师傅则要显得内敛很多。他从一开始就忙东忙西，遇上需要跟官师傅商量一些什么的时候，也只是使个眼神，或者轻轻拍对方一下。老伙计相处久了，彼此之间很默契，即便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明白对方的意图。
打铁没样 边打边象
用锯末、木炭把炉火升起来是每天开始干活的首要工序，看着木炭开始燃烧后，吴师傅便开始把一块块上好的煤炭放到炭火上。在等着炉火生起来的空档，吴师傅坐到了店铺前的长条凳上，开始打磨之前打制出来的一把菜刀。条凳上装着用来固定菜刀的铁钩件，菜刀的一侧被顶在铁架上，另一侧则被放在一个可以移动的木架上，坐在条凳一侧的吴师傅用两腿把木架固定住，然后开始用手里的特制道具给菜刀去薄，开光。“打造一把这样的菜刀需要半天时间，现在年轻人都不爱用这样的菜刀了，他们喜欢铸造的那种。不过老人们倒还是觉得这样的菜刀拿着上手，给力。”官师傅站在一旁说，双手背到身后，一只手上带着棉线手套，一只手里拿着眼镜。
等到炉灶里的炭火开始变红的时候，吴师傅便起身走到店铺里，一边把一根根铁棍架到炭火上，一边还不停推拉着风箱。等到铁棍一端开始变红，他便给官师傅一个眼神，官师傅便走到炉边，戴上眼镜，用带着手套的那只手拿起铁棍，把它放到一旁的铁砧上，抡起一把大铁锤，开始敲打起来。当然，这时候吴师傅也不闲着，站到另一侧，开始与官师傅有节奏地轮换着敲打铁棍。一锤抡下去，火星就会从铁砧上迸发出来，格外好看。敲打一阵后，两位师傅便都停了手，官师傅换上一把小锤开始敲打边边角角，行话叫“点小锤”，然后打量一番，看到铁棍敲打地差不多了，便把铁棍扔到了旁边的冷水中，一阵“呲呲”声从水面发出来，铁棍周围的水一下子也就跟着沸腾了，冒出一团热气，行话叫“淬火、凉拔”。等铁棍凉透了，再顺手捞出来。一根铁钎的雏形便完成了。打成粗毛坯，再经过冷锤打磨加工，使其平整光滑，也就算大功告成了。
“一间简陋破旧屋，几个烟熏火燎人”，这是铁器铺留在老街居民记忆中的画面，铁匠炉边，拉风箱，抡大锤的是徒弟和帮工，老师傅则掌钳和点小锤，叮叮当当的响声终日不绝。如今，官太文和吴文茂两位师傅经营的这家铁器铺是现在老街上剩下的最后一家铁器铺了，平日里打些菜刀、砍柴刀、镰刀等日常经常用到的铁器，顾客多为上了些年纪的老街坊。
“老街上的铁匠炉繁盛的时候有二十多家，那时候家家户户都会跟铁匠们打交道，生意也很红火。”打完铁钎，官师傅把眼镜和手套摘了下来，扔到了工具堆上，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来点上，透过烟雾，仿佛看到了往日的漫长岁月。吴师傅则继续坐下来，打磨那把还没有完工的菜刀。
文并摄/杨红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