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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总是在江畔 多情终究还远去

2016-11-30 15:32:33      参与评论()人

《谒金门》

孙光宪 (五代)

留不得!留得也应无益。白纻春衫如雪色,扬州初去日。 轻别离,甘抛掷。江上满帆风疾。却羡彩鸳三十六,孤鸾还一只。

五代时期的词人孙光宪,一生的轨迹总是顺着长江往下走,年少时翻越山岭,来到成都,苦读成才,交友成名,成为一代名流。这样的温暖日子过了十五年,又翻越秦岭,来到秦陇,翻开了人生新的篇章。从成都平原的风花雪月到秦陇的苍凉雄壮,他的心胸越来越开阔。30岁时,又顺流来到湖北江陵,在此仕宦,以至于终老。在长江的中游,他完成了70年的人生旅途。

可以说,孙光宪的一生,在地理轨迹上是飘着的,他自己有诗云“十五年来锦岸游,来曾何处不风流”,道尽了漂泊,道尽了文采风流。既然是漂流,就有留与不留的问题,每次走,都有无奈,都有挽留。既然无奈,当然留不得,既然有挽留,则不舍,于是词人如此感叹:“留不得!留得也应无益。”登舟欲去,然而不是说走就走,必然有舍不得你远行的人,远行与否,不以挽留者的意志为转移,也不移漂泊者的愿望为转移,走归走,留归留,无非是一种感情的表述而已,于事无补,于情惆怅,结局还是登舟走了。

词人多少回这样的舍与不舍,凝练成这短短九个字,劈头劈脑地出现在词的开头,沉痛而直接。分手总是在江边,那么,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每每想起的,还是当年狠心登舟而去的那一位的形象:“白纻春衫如雪色,扬州初去日。”原来是位白衣如雪的翩翩公子,映衬着江南的春色,更觉迷人,他乘舟去何方?去的是扬州。挽留他的女子没能羁绊住公子南下的脚步,着实痛恨,其实,痛恨也是一种思念,一种更为深刻的思念,否则,那白衫飘飘的形象何以能如此深入心中?而这位少年郎,未必就不是孙光宪经历的艺术化,形象化。

女子埋怨公子轻易说再见,轻易说分手,将深情抛掷,“轻别离,甘抛掷”,想着他掉头不顾的样子,不由得怨恨那艘载着公子的船儿,好像船上人一样无情,风帆鼓满风,急速行驶,消失在江天之际,“江上满帆风疾”。站在江边的女子,自哀自怨,将自己比喻成一只孤飞的鸾凤,眼看着他人的团聚恩爱,更是情能不能堪,“却羡彩鸳三十六,孤鸾还一只”,三十六是偶数,可见是成双成对,对她而言,是莫大的对比。

孙光宪的这首词,是要写自己的薄情吗?非也,他是站在女方的立场来写的,能推己及人,设身处地,可见非薄情。当然,花间派词人以女性为视角来表述也非罕事。更重要的是,他通过这一幅留得或留不得的画面,形象客观地再现了他的漂泊生涯,每离开一处总要割舍掉与此处培养的感情,但又不得不前行,词中女子未必实有,可能是对当地情感的人格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