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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民主与民粹

2016-11-13 13:01:04      参与评论()人

上周日的《上海书评》刊发了丁一的《从特朗普侧看美国民主》,他将美国民主政治的内部困境称之为“特朗普恶症”,并提醒大家注意“偏执妄想乃至阴谋论在美国政治话语中的巨大吸引力”,以及特朗普煽动民粹主义和族裔政治的危险性。澎湃新闻网读者也在某种程度上支持该文作者的观点:

有鉴于往-资于治道:讲得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美国之所以成功崛起很重要的就是因为其包容性与开放性,Trump提倡的许多观点恰恰是在反对或摧毁美国之所以强大的根基。

无名:作为局外人,看美国大选的相关报道也有些时日了,感觉文章已经对“床破”及其现象作了比较深入的分析。再看看评论就笑喷了。这大概就是“床破”遍及全球的“粉丝”的主要特征:拒绝理性、毫无逻辑、死硬反智、极端偏激,外加没文化。不管作者是否中立,只要一黑“床破”,不管说得再有道理,这些人(死硬支持“床破”、并没有投票权)就立刻就坐不住了。

哲语:所谓深入分析是建立在理性基础上的,这正是“川普”拒绝的啊,怎么能怪他人不听呢。就现象来说,应该是分裂,“川普”的出现就意味着分裂的现实。真正的深刻应该是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或分析其原因,而不是指责。文章不错,评论中无名兄的也比较理性,但总觉在外围。而且文章忽略掉了美国20世纪30年代之前一直奉行的保守外交立场,所谓包容的国本只是对二战及之后美国的概括,其基础是霸权,未必就是国本。

特朗普在此次美国总统大选中的崛起,引发了世界范围内的广泛关注和讨论。11月6日,著名欧洲左派学者齐泽克在接受英国第四频道采访时,坦言希拉里是真正的危险,他宁愿支持特朗普。而且,在他看来,特朗普如果胜选,那么共和党和民主党才会反思自己,从而带来某种意义上的政治进程的发动。

都说特朗普代表的是民粹主义,《探索与争鸣》在今年第十期刊发了清华大学政治学系副教授刘瑜的《民粹与民主:论美国政治中的民粹主义》,深入分析了这个问题。该文首先区分了民主与民粹的界限:

简言之,如果一个人对民主的理解是“一元式”的,是“选举界定民意,民意统领一切”,那么民主和民粹就不存在清晰的界限。只有当一个人对民主的理解是自由式的、多元式的,我们才能找到民主政治和民粹政治之间的界限——这个界限就是民主的多元性程度。也就是说,当我们讨论民主和民粹的区分时,事实上我们是在讨论自由式民主与民粹主义的界限。……本质上,自由式民主依赖精英主义和平民主义之间的平衡,而民粹政治信奉平民主义对精英主义的压倒性胜利。一个反讽的局面是,虽然民粹主义敌视精英主义,但它却往往比自由式民主更容易走向“强人政治”甚至“独裁政治”。

具体到美国的历史与社会,刘瑜指出:

就美国政治传统而言,长期以来美国的民主实践是多元自由式的,具有强烈的精英主义色彩。联邦党人对“多数暴政”的警惕,在美国宪法的设计当中留下了深刻烙印,各种制衡机制的设立即是平衡精英主义与平民主义的努力。……无论是联邦制、司法审查制度,或是美联储的独立地位,国会与总统之间的复杂制衡关系,都是这种错综复杂的制衡机制的表现。其好处和坏处,是任何政策的演进和改革都比较缓慢。

这样说来,美国就没有民粹主义的市场了吗?当然不是,刘瑜将它追溯到第七任总统杰克逊:

杰克逊本人从登上美国的全国政治舞台开始,就以一个“反精英建制、代表普通民众”的面目出现。他将自己1824年的落选归结为当时的“精英建制”的“腐败交易”,而他在1828年上台后,力推具有民粹色彩的主张。经济上“反对富有银行家”,极力推翻第二国家银行(1836年成功关闭该银行),并大力倡导贸易保护主义(1828年关税法案为其表现)——此为左翼民粹主义的先声。另一方面,他又推行种族主义政策,“1830年印第安人迁徙法案”(所谓“血泪之路”的开端)即是其政治成果——此为右翼民粹的影子。他任期开创的政党分赃制度(spoils system),即胜选后将数以万计的公职当做战利品向其支持者分配,更是其民粹主义倾向的直接体现。

那么当代美国的民粹主义又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呢?刘瑜分析道:

当代美国,左翼和右翼两种民粹主义都在强化……左翼民粹倾向的土壤,在于“权利观念”的不断泛化,而不断上涨的权利预期与美国政治当中的精英主义之间的裂缝和张力越来越大。……右翼民粹化倾向有历史原因、未来走向原因、经济原因、文化霸权原因以及安全因素。一种看法将川普现象简单地视为“白人的种族主义”,这显然低估了事情的复杂性。

北京时间11月9日,特朗普赢得了选举,但刘瑜对美国两党制的剖析值得我们进一步思考:

共和党的主要选民基础——白人、年龄偏大以及教育水平偏低的选民在不断缩小,而民主党的主要选民基础——非白人、年轻人以及受教育水平较高的群体在不断扩张。就长期后果而言,除非共和党大幅调整政纲,某种意义上它已经进入了衰亡期,美国的两党制将从所谓“左右之争”走向“左与更左”之争(即“克林顿党”和“桑德斯党”之争)。从这个角度而言,川普的崛起可以说是保守右翼民众绝望之下的“垂死挣扎”,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旧美国”冲下山坡时的本能与理性选择。

录入编辑: 朱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