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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悲鸿评价任伯年张大千:谁是五百年来第一人?(2)

2016-01-25 10:18:14  东方早报    参与评论()人

该评传高明处还在于,徐先生于本文,以法国老师达仰先生的法文题赞译成诗意般中文作为结语,时间上还早了四年,而立意立论也达到了令人信服、甚为有力的完美境地:

多么活泼的天机,在这些鲜明的水彩画里。多么微妙的和谐,在这些如此密致的彩色中。由于一种如此清新的趣味,一种意到笔随的手法。——并且只用最简单的方术,——那样从容的表现了如许多的物事,难道不是一位大艺术家的作品么?任伯年真是一位大师。(达仰·巴黎·1926年)

徐先生这种层层推进、臻于高潮的论据论断,所引用的可是外国大画家的难得的评论推许!而且是徐悲鸿1930年访谈王一亭之前,在法国留学时期的1926年!

我的想法是,徐悲鸿的这篇评传文字,是深入调研、深思熟虑、长期积累形成的具有相当重要的学术性、文献性,值得我们后人高度重视的学习范本。我大约估算了一下,如以仇英生于1494年计,那么到任伯年1895病故,恰好有四百年历史;仇英卒于1561年,可以盖棺定论来说,则到1950年也将近有四百年历史。因此,徐先生说,任伯年是仇英以后四百年来中国画家第一人。

多年以来大家都熟知的,徐先生又评述过张大千,是“五百年来第一人”。这个说法,见于他为中华书局1936年版《张大千画集》所作《序》。第二,这个“五百年来”同仇英以后“四百年来”相交有所重复。所以,是否随感而发、随意而说,有点捧场之嫌?那么张大千和任伯年,究竟哪一位是第一人?

据2015年5月1日《文汇报·笔会》刊陈长林《名家自矜 何必当真》一文,说张大千颇有自知之明,对“五百年来第一人”没有照单全收——他谦虚地回应:五百年来第一人,说得太过了,太过则近于开玩笑了。但他对自己的鉴定能力,毫不谦虚地自称“五百年来精鉴第一人”。还得意地说:“一触纸墨,辨别宋明,间抚签赙,即知真伪。”该文作者并对张大千在自身厨艺、画艺比较上,定厨艺高于画艺,未必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自然,徐先生与张大千为好友,对他是很了解的,可以说深知张的生活习性脾气与绘画习性风格,在张大千1950年出国后是否回国等问题上,是很有识见的,也是一种评价。据王震编《徐悲鸿书信集》(大象出版社2010年4月版,259页),致陈从周第二、三封信中,徐悲鸿称:“闻大千先生在川派到一千份公债,此事甚为难!”(1949年10月28日)“大千先生返国之事,我与同人皆在商讨,因为既归便难再出,必须计划妥善,方可去信,既去信,必求省效,以是迟迟。”(1951年元月12日)

2013年4月,“一纸飞鸿——上海图书馆藏尺牍文献精品展”开幕,并出版《中国尺牍文献》(上海古籍出版社版),新见到徐悲鸿1950年致陈从周二信墨迹。前者10月21日提及:“大千先生至印度恐系无可如何,我们希望他来北京与我们同样生活,若照他以往之豪华情况则不可能矣。”后者元月25日信中强调:“我则标榜任伯年,我之评价尚较足下为高。我以为中国自有画以来,若伯年者不能过二十人,因彼于人物、写像、山水、花鸟皆第一等也。特彼为抒情诗人而未为诗史耳(上海吴仲熊家藏伯年《八仙》四幅中,韩湘、曹国舅幅实是仙笔,古今所无)。其花鸟为大地古今第一。八大、石涛不过在极恶劣之董其昌后,反其作风而已,实未尝创制一幅极头等之作(八大有一幅好荷花,石涛有一幅墨团团,确是好作品,其外多未见成功)。当然此乃我个人意见。二人确有奇才,特学力未充实耳。又石涛文笔甚佳,有奇思妙想,此则伯年所不能。吾人就画能(论)画,正不必牵涉其他问题。惟当年欣赏绘画之人,仅为文人一个阶级(层),其他人皆无份,是以致其范围如是之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