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黄启哲 徐维欣
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的SIFF经典单元成为最后一个公布片单的单元。尽管姗姗来迟，影迷对经典的热情依旧不减，记者注意到，目前片单中的《十诫》《着魔》《燕尾蝶》《乌云背后的幸福线》已经全部售罄，而《战场上的快乐圣诞》《独立日》部分场次已经售罄。
是什么让跨越数十年甚至百年岁月的光影能够在大银幕上反复呈现，历久弥新？也许是跨越时空与国界的情感：无论是乱世中茫然擦出的激情火花，还是生活困窘下彼此取暖的温情，都是现实生活中那一抹乌云的银边；也许是跨界的勇气，那个弹着吉他在舞台前光芒四射的摇滚巨星，愿意脱下华服出演战俘，诠释战争的残酷，而与世俗格格不入的音乐人愿意把自己内心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现。今天我们看经典，也许看不到炫目的CG技术，也许看不到高速镜头和连续切换带来的现代感，却能在影像里找到丰富的人性和复杂的情感所带给我们的震撼。这或许，就是我们在一年中的这个时间，坐下来，与经典对话的理由。
关于人性:看意、波、美三国导演如何把情感讲出深意
和所有艺术作品一样，经典电影之中无可回避的主题是情感。不过在大师的镜头下，再平凡的邂逅也能因为时代背景的深刻而呈现出新的视角，同样的，再奇异诡谲的畸恋也能激发观众心底最深处的共鸣。
1938年5月6日，对于意大利人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这一天，希特勒与墨索里尼在罗马进行所谓的“高峰会议”，整个罗马城里的电台日夜都在鼓吹法西斯的威力和成就，罗马全体居民被迫放假一天来到广场集合听讲话。不过对于两个普通的意大利人来说，战争恶魔的煽动性讲话，似乎不如爱情来得有吸引力。中年妇女安东尼泰因照顾孩子操忙家务缺席集会，因而认识了新来的邻居，电台播音员。一天的欢愉过后，播音员被法西斯带走，安东尼泰又回到平静的生活。看似毫无关联的战争结盟与激情邂逅，其背后都是一样的脆弱与虚无。《特殊的一天》被视为导演埃托尔·斯科拉对战争无声的反抗。
如果斯科拉借影片中的“婚外情”借以反思战争下人们的集体无意识，那么波兰电影大师安德烈·祖拉斯基的《着魔》则以丈夫追踪妻子的“婚外情”来揭示控制欲的可怕。安娜离家出走，丈夫马克断定她与其他男人有染，雇佣私家侦探调查，引出一段恐怖与骇人听闻的故事。《着魔》被视作是恐怖片，不过大量血腥的镜头也无法掩盖一个更深刻的情感命题，迷恋到了极致便是疯魔，安娜对强烈的占有和限制没有尊严地接受让魔鬼有了可乘之机。影片中的安娜由时年26岁的伊莎贝尔·阿佳妮饰演，青春面孔已显露非凡的演技，轻松拿下戛纳电影节和凯撒奖双料影后。
在两部大师惊世骇俗的作品之下，2012年的《乌云背后的幸福线》似乎是一部不折不扣的“小清新”。有意思的是，故事的起因，同样是婚姻出轨。帕特回家撞见老婆出轨，因精神创伤被父母送进医院进行精神治疗。出院后他遇到了同样失去婚姻工作的年轻女子蒂凡妮，两个失败者从最初的针锋相对，到暗生情愫，最终共同拨开乌云重见阳光。这个被网友戏称为“两个疯子谈恋爱”的简单故事，却让蒂凡妮饰演者90后“大表姐”詹妮弗·劳伦斯成为奥斯卡“最年轻影后”，而男主角饰演者莱德利·库珀也凭借此片拿到了从影生涯中第一个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或许正如《纽约时报》所评价的那样：“《乌云背后的幸福线》基本做对了一部影片能做对的所有的事情。”
关于音乐:大银幕留住了这些歌者不为人知的一面
最近几个月，音乐界巨星相继陨落。大卫·鲍伊在与癌症抗斗18个月后在年初去世，紧接着美国歌手王子在4月离世，终年57岁。大卫·鲍伊在去世前几天，还在自己69岁生日时发表了他的全新创作专辑《黑星》，王子也在去年连续发表多支单曲。而他们也敢于跨界，在大银幕上留下自己的身影。而今斯人已逝，这些影片不只是他们的艺术作品，也为我们留下了珍贵的影像，去了解音乐人不为人知的一面。
有关大卫·鲍伊的大银幕作品，更为人熟知的恐怕是以他为原型创作的电影《天鹅绒金矿》，而鲜有人知，上世纪80年代，他曾自己主演了一部日本新浪潮代表导演大岛渚的反战影片《战场上的快乐圣诞》。很难想象这个台风张扬，头顶红发，一身华服，音乐也走华丽摇滚路线的歌手，走进残酷的战俘营，饰演一名被日军俘获的英国陆军少校，与坂本龙一饰演的陆军大尉徘徊在在家国恩怨和个人情感之间，内心展开辛苦而残酷的角力。影片根据英国作家劳伦斯的真人真事小说《种子与播种者》改编，再现了1942年印度尼西亚爪哇岛日军战俘集中营内发生的故事。
有意思的是，大卫·鲍伊并没有为影片献声，而是专注做好一个演员的本分工作。而与他演对手戏的日本音乐家坂本龙一，则争取到为影片原声操刀的机会，事后他打趣：“也许导演本来是想请大卫·鲍伊写音乐的。”虽然这是坂本龙一的电影原声处女作，却被评价为个人艺术生涯的巅峰之作。钢琴流淌出的旋律凄婉动人，配合着影片中那一句“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脆弱的生命与残酷的战争间的博弈不言而喻。影片最终获得1984年日本电影旬报观众选择奖最佳影片和第36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金棕榈奖提名。
而另一位美国歌手王子在国内的知名度似乎不如大卫·鲍伊，但提起他的代表作《紫雨》，不少人会有些印象，他逝世后，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公布紫色星云照片以缅怀。同大卫·鲍伊一样，王子以华丽的服装及舞台表演著称，一生高产，创作歌曲已超过千首。然而光鲜的背后却隐藏着痛苦的挣扎。电影中，乐队的分崩离析，家暴父亲的突然离世，竞争对手的咄咄逼人，都一度让王子的音乐生涯停滞。导演艾伯特·麦格诺利回忆说：“虽然大部分的故事是虚构的，但是电影中很多关于父亲的对话，都是王子少年时期和父亲的真实交谈。”王子把自己复杂的个性揉进了这部半自传式的电影，没有了一般摇滚主题电影那样充斥着性与毒，这部作品显得更加纯粹，而看过这些坎坷，再来听《紫雨》的词句：“我从未想过给你带来任何悲哀，我从未想过给你带来任何伤害，我只想看到你的笑颜，我只想看到你在紫雨中的笑颜”，便能愈发理解他的破茧成蝶。
1984年，王子和导演麦格诺利从自己创作的100首作品中，遴选出最能深化主题的数首作品，发行同名电影原声专辑《紫雨》，迅速在全美卖出了超过1300万张，并在美国公告牌的专辑榜连续24周稳坐冠军宝座，这一连冠纪录至今未被打破。其中《当白鸽哭泣时》《我会为你而死》等其他单曲也成为上世纪80年代的流行金曲，由此，王子也把格莱美奖杯和奥斯卡小金人收入囊中，登上事业顶峰。
关于战争:用纯熟的技法遮蔽平庸
2015年2月24日，美国一场令人关注的审讯宣布了结果。埃迪·劳思被判处终身监禁并不得假释。这个27岁的退伍海军陆战队老兵枪杀了战友克里斯·凯尔及其友人。而就在这场宣判之前的一个月，经典的战争电影《美国狙击手》正式上映，克里斯·凯尔就是这部影片的主角原型。凯尔曾在海军“海豹突击队”服役，先后四次深入伊拉克战场，被称为美国军事史上“最致命的狙击手”。
一个杀过很多人———有恐怖分子，也有平民，最后被别人枪杀的人，遗体上盖着国旗，被当作国家英雄安葬。正是如此，影片被认为是一部平庸的美国式主旋律电影。不过也有专业人士指出，导演伊斯特伍德用纯熟的剧作能力和电影能力遮蔽了这一矛盾，从而让这部影片在经历“911”之后的美国市场中成为经典。
《后911时期美国的恐惧与幻想》这本书中有这样一段描述：“911”事件让这个国家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必须在阳刚决断和阴柔婆妈之间做个抉择，或者说，要么做一个主动的出击者，要么哭哭啼啼。于是，《美国狙击手》的全部剧情，几乎是对这段文字的搬演。男人的责任感在暴力中被催醒，进一步在暴力环境里成为“保护者”。在电影中，观众看着凯尔如何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关于他的被杀，伊斯特伍德只用了一帧字幕交代。这样的英雄主义让经历恐怖主义之后的观众在内心上得到一丝慰藉。
当然，个人英雄主义在经典战争电影中也有被淡化的趋势。这一点在导演罗兰·艾默里奇身上得到体现。20年前，其执导的《独立日》轰动一时，对于绝大多数80后一代而言，《独立日》应该是他们看到的首部“好莱坞特效大片”，当年该片一举拿下69届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特效部门共制作了3978架F-18战机、52278块碎片、3931架外星战机、1549枚导弹和22014个光球，以及让观众印象深刻的巨大外星人母舰。
然而，在执导《后天》《2012》之后，艾默里奇开始尝试转变。其中最为明显的当属《惊天危机》，尽管依然讲述一个特工单打独斗地解救总统的故事，但是个人英雄主义在这部作品中被有意淡化，艾默里奇将叙述主线放在一个男人如何赎罪、补偿、以父爱重新找回女儿的信任之旅上。
正因如此，由其导演的《独立日：卷土重来》转向“各国合力抵抗外星侵略”。作为等待了20年的续集，该剧讲述人类运用先前外星人所遗留下来的科技文明，发展出一套强大的地球防御系统。不过，此次外星人带着人类前所未见、更先进强大的武力再次入侵，带来更大的全球灾难，几位勇敢的年轻人挺身而出，再一次为人类生存而战斗。为了吸引中国市场，此次续集还加入了不少中国元素。诚如主演利亚姆·海姆斯沃斯所说：这一集最大的看点将不再仅仅是美国与外星人对战，而是会有多个国家参战，其中也包括中国，“20年前，外星人入侵地球，让人类有了戒心和防备，他们在月球上建立了基地，该基地由中国监控。”
经典单元影片
《十诫》
纪念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逝世20周年
《亚历山大？涅夫斯基》《伊凡雷帝1、2》
电影学中蒙太奇理论奠基人之一、俄国电影之父爱森斯坦最新修复的经典之作
《燕尾蝶》
岩井俊二经典之作20周年纪念
《独立日》
好莱坞经典大片上映20周年纪念
《战场上的快乐圣诞》
纪念英国音乐人大卫·鲍伊
《紫雨》
纪念音乐鬼才王子
《党同伐异》
叙事电影之父大卫·格里菲斯的名作上映100周年纪念
《着魔》
追思波兰电影大师安德烈·祖拉斯基
《特殊的一天》
追思意大利电影大师埃托尔·斯科拉
《美国狙击手》《乌云背后的幸福线》
美国演员布莱德利·库珀携代表作来沪对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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