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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农民写作的赵树理写出《小二黑结婚》(2)

2016-11-02 00:00:00    文汇报  参与评论()人

11岁的得意跟着父亲,开始下地干活。父亲赵和青可不是个一般的农民,他不但识字断文,而且会卜卦测字看风水,精通当地的乐器,粗通看病开方,泥、瓦、铁、木活也会上手。干起农活来更是“种地像绣花”。他教儿子扬场、垒窖、锄苗、摇耧,锄地时腰必须弯到一定的度数,身子一定要斜着侧步,不许乱动脚;两手要攥紧锄把,叫每一锄下去都有准,不许让锄头自己颤动,而且一定要锄到庄稼边,不许埋住生地皮。往庄稼根上拥土,还须尽可能做到整整齐齐,三锄拥一个堆,要平顶不要尖顶……他又教儿子编织柳条筐,从剥柳皮破柳条开始,一丝不苟,用高粱秆子做的蝈蝈笼子,是有门有窗的“二层小楼房”,窗格子还得编成各种图案……农闲了便教儿子吹拉弹唱,以至于长大后的赵树理一手绝活:同时玩转锣、鼓、钹、旋四样乐器,同时舌头打梆子,口带胡琴还不误唱,一个人就能演出一台戏来。

因为爱戏,小得意成了村子东院的常客,那里住的都是逃荒要饭的外来户,还有走乡串村唱戏的吕家四兄弟。他在那里看到了还有比他家更苦的农民,也学会了农民那些生动粗犷俏皮灵动的土话俚语,和他终身爱若性命的上党梆子戏。他还和被爷爷称做“玩不出好来的”野孩子厮混在一起,这些没读过书的农家子弟虽然说话粗野也没有那么多规矩,但他们对人厚道,情感朴实,爱憎分明,给了得意真正的兄弟般的友情。

挑着扁担进学堂

尉迟村地处太行山王屋山深处,村民守着千年祖规过日子,波澜不惊。然而1919年的五四运动后,几个从沁水县走出去的青年学生,立志要改变山高皇帝远的家乡,他们发布告讲新文化,集资办学。次年沁水县出现了洋学堂,其中县立第二高等小学,就设在离尉迟村30公里的端氏镇。村里有家富农想送孩子上学找个就伴的,就相中了得意。赵和青想着家里窟窿越来越大,年三十都得领着儿子躲债,地都快要姓别人家的姓了,不如咬紧牙关苦熬几年,儿子将来或许有个“出路”。于是富家孩子骑着牲口,小得意一根扁担挑着铺盖卷儿,怀揣母亲蒸的一包柿子糠窝窝,跟在后头,走进了新学堂。

这回,虽然少不了被富家子弟取笑,但赵树理已经不再是逆来顺受的小得意了,和穷孩子们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里,他明白了富家子仗势欺人外强中干的底细,也练就了体魄。他用成绩说话,就连以前没学过的算术,他也很快超越了老师。毕业考试,他毫不费力就拿了个第一名,得奖金大洋1元,受聘到野鹿村当初小教师,月薪5元。赵和青终于苦尽甘来,儿子一年收入60大洋,合谷子2000多斤呢。可是赵树理却并不开心,他还是个“书理明、世理不明的古板孩子”,不懂同事间的交际应酬,也不会巴结校长、地主,除了教书就是看书,一年约满,就被解聘了。他索性回到了尉迟村,“有点像被抛上岸的鱼,又回到了水里,活啦!”他每天扶犁扛锄下地干活,放开嗓子唱梆子,与小伙伴们拉呱,吹拉弹唱,参与那俏皮话成串的闲拉瞎扯,帮村里乡亲写书信、对联、庚帖、契约、债条,农闲时便起头闹社火唱大戏,不亦乐乎。赵和青眼瞅着儿子读了书却还是做了个土坷垃刨食的农民,何况已经给他娶妻生子,这上有老下有小的日子越来越紧巴,着急窝火,四处打听。终于听说长治有一个山西省立第四师范学校,念书不花钱,毕业做老师,还是个铁饭碗,一狠心借了盘缠,将儿子打发去了。

这一年,赵树理19岁,第一次走出沁水县,依然是一根扁担挑着铺盖,走了一天一夜,进了学校。他入学考试成绩是第4名,自信、活泼。有个同学叫王春,常与他辩论,还领着他去图书馆,教他选书、借书。这下给赵树理打开了一个新世界,他不仅读中外小说,也读德先生赛先生,更是接触到了共产主义学说。在王春和另一位同学常文郁的介绍下,他第二年便秘密加入了共产党,并立下了教育救国、投身共产主义革命和为艺术而生、为艺术而死的人生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