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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名医现形记:历史就是少了一个针筒(3)

2016-01-21 09:05:32  新周刊 文/李夏恩    参与评论()人

运气乃是成就一代名医的不二法门,但如果追根溯源这些名医的出身,就会发现,“英雄莫问出处”这句耳熟能详的俗谚,不仅仅是一句自谦之辞,对某些名医来说,更是一块遮羞布。

“那四只高高顶到山墙横梁的中药柜,是我们家的;那只长一丈二尺的药案,是我们家的;那张红木做成的诊案,是我们家的;还有那些青花药瓶、黑铁碾草、紫铜药臼,也是我们家的。所有这些,都经过我祖父的手泽。”一代名医费振钟对自己年幼时祖父医室的回忆,特别能满足一般大众对名医的想象。

实际上,真正出自家传的名医确实少之又少,更多的名医只是半路出家。后来成为名医的李泽清,刚刚投师陈文卿时,抱的心态就是“求不到官有秀才在”的试一试的心理。“穿的是一件土布做的双排扣汉褂,腰间系着一根麻布腰带,还背着粪篓子”,就去拜师了。

而他“考医学院”的过程,就是陈文卿拿出一本《本草备要》让他作句读圈点。李凭着自己十年私塾的功底,圈点过了,老先生看了圈点,一句“孺子可教,孺子可入医道”,就算是把李引进了行。

上面的这两类人,至少在真正行医之前,还会经过一番必要的专业训练。他们身上往往关系着家族和师辈的名誉,一般也有真才实学,他们要小心翼翼,以免辱没父祖师门名声。

但另一类医生,也就是小说《医界镜》中提到的贝仲英所属的那一类“名医”,他们往往原先是读书人,因为屡考不中,所以干脆转入医道,“自学成才”——对一名文人或其他职业之人,这应当是不小的赞誉,但对医生来说,恐怕就多少让人心存疑虑了。

小说里贝仲英挂牌行医的开端就是一个典型,他先是看世上俗医“一样赚得好银钱”眼热不已,所以看了几本“王叔和、李濒湖等脉诀”,最后经不住他妻子催促,一激之下“要挂就挂,当拣一黄道日子”,然后翻开黄历,选了“六月二十日天医吉日”,“买些纸马三牲,烧了一个发财路头。供献已毕,爆竹声中,门口竖起一块金字招牌,写着:贝仲英内科男妇方脉。又写了许多招子,四面八方,各处黏贴”,医生的买卖就算做起来了。

医死人的事是常有的

运气之所以称为运气,是因为它就像气飘摇不定,早晚有离开的时候。《医界镜》里的贝祖荫,经过豪门子弟和报刊主笔的反复鼓吹,以及那次拜医王的大典后,声名已经成为“上海第一等,而收取看金之多,方为上海第一”,但他的好运却也到了头,厄运也随之而至。

一位叫丁祖良的老贡生,因为十九岁的女儿两三月经期未转,请贝祖荫去诊病,但请的人却说成是为少奶奶看病。结果贝祖荫竟然给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诊出了怀孕三月的喜脉。发现误诊的丁家怒不可遏,令家人将这位昔日的“医王”“拖翻,用索子捆扎起来”,然后拿了一把剃刀,亲自动手,把贝祖荫的眉毛全部剃去,又把两边胡子剃去一半,把他赶出门在光天化日之下示众。

尽管如此丢人落魄,但在这本《医界镜》中,贝祖荫误诊的下场算是不错了。更多的结局是所谓的“名医”误诊,害人害己,名声扫地。

小说里提到一个叫周药师的医生,本来只是贝仲英家的一个书僮,因为行为不端而被贝氏逐出家门,却靠偷出的两本方子在江阴行医撞骗,“要讲他做郎中的样子,龌龊下流,也描摹不出是哪一种”,却因为碰巧有一张妇科名家张大金的方子,所以成了当地时兴的妇女之友,“靠这歪运,行了二三十年,家资很大”,但最终还是折在了他发家的妇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