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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粹罪恶的形成:那个令德国人厌倦的时代和状态(1)

2016-12-15 16:03:00    北京青年报  参与评论()人

仔细守护你自己和你的灵魂,以防忘记你眼睛看到的东西。——美国华府大屠杀纪念馆墙上铭文

主题:《纳粹医生:医学屠杀与种族灭绝心理学》读书分享会

时间:2016年11月14日19:30

地点:言几又书店(北京中关村创业大街)

主办:凤凰网读书会

嘉宾:雷颐(学者,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员)

刘苏里(万圣书苑创始人,学者)胡紫微(主持人)

口述史现在正越来越重要,这本书在这方面做得很成功

雷颐:首先从学术上,这本书在两方面对中国历史学界有很大的启发:

第一,它口述历史做得很好。书里采访了20多个当年在集中营里负责筛选、参与屠杀的纳粹医生。几十年后,这都是那些人不愿意谈及的过往。但作者居然找到了那些人,还说服他们接受了访谈,尽管谈得有深有浅。究竟怎么样和这些人沟通,怎么样问出你当年做了什么、你现在的认识,书里有很多这种谈话的实际过程。口述史现在正越来越重要,这本书在这方面做得很成功。

另外一点,作者是心理学家,书里运用了大量心理学的方法来研究这些人的心理扭曲或者叫心理变化,其目的就是探讨这些曾以希波克拉底誓言立誓,以救死扶伤、诊治病人为天职的医生,是怎么一步步参与到集中营对犹太人的大屠杀里来的。他是个极富提问技巧的访问者,每个提问都很间接、迂回,但都自始至终围绕初衷。所以这又不是一个完全的心理学的书,他从社会背景各个方面都做了分析。

刘苏里:西方反犹差不多有两千年的历史,但真正的犹太人问题,是直到二战时才真正被重视起来。这个代价说实话,是人类到今天为止承受不起的。而这本书实际上反映的就是,为什么有这么大的代价?

雷颐:希特勒最开始是要杀精神病人,觉得精神病人已经是社会的废物,会影响整个民族。所以一开始是精神医生在那里鉴别,工作就是筛选谁应该死、谁可以活、谁可以早死点、谁可以晚死点,看看他的牙齿,看看他的身体,判断一下他的精神。

作者访问到的这20多个纳粹医生里,有些一开始就是普普通通的人,甚至从职业、技术来讲都是很专业的医生。有的比较早地对纳粹有认同,有的不太认同。起码这些人一开始都不是有很强烈、很明确、很成体系的那种意识形态——“我就接受了这个”,“我觉得希特勒是我们的什么”,“我要为这个做什么”,都不是。开始都是有一点点,有的人强,有的人弱。

但整个纳粹国家是个大机器,它逐渐把这些零零碎碎、或强或弱有这种民族主义、国家主义、反犹思想的人,通过吸引甚至胁迫,让你逐渐加入到这一机器里面。你一旦加入其中,慢慢就成为建制化中的一个零件,你不知不觉地,可能开始觉得有点被动,甚至有时候还有茫然,一点点被洗脑,很多医生最后都认同了:就像一个生物,我们在给人类治病,犹太人是人类躯体上一个寄生类或者什么,我们给它去掉。绝大多数在集中营里从事这些的医生变得没有抵触,自觉地执行命令,把这个作为自己的工作来从事,认同于这是德意志民族要复兴必经一环。

刘苏里:你们总是爱用“普普通通”、“好人”。其实不是,这里边有两个很极端的例子,最后多数被采访的受害者对之的结论是——“他们从来就是坏人”。换句话说,加入整个纳粹医生队伍里的,更不要说指挥纳粹医生队伍的,包括被裹挟进去的,我相信就有那种天生的坏人。问题是天生的坏人为什么只在那个时间段、在那个土地上生了芽、扎了根、结了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