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肉好吃,但做起来比较费劲。父亲做红烧肉往往要经过两道程序:首先,将五花肉切成长四五厘米、宽两厘米的均匀小块,放在滚烫的油锅里过一次,当肉四五分熟的时候用笊篱捞出来,此过程称为“红烧”;第二步,将红烧过的肉放在锅里用中火炖,放上八角、花椒、辣椒等调料,再配上葱、姜、蒜、酱油等作料,再稍微加些醋和白糖,炖上两个小时,红烧肉就做好了。
未等吃肉,那股一年才能闻到一次的肉香早已扑鼻而来,我们早已馋得忍不住,急忙拿起筷子,用筷头蘸肉汤汤,放在嘴里舔。父亲将做好的红烧肉盛在一个大碗里,端上桌,得意地说:“娃子们,尝尝爹的厨艺。”
看似满满的一碗红烧肉,怎奈人多肉少,平均到十几个人嘴里也就两三块。看着色泽鲜美,味道可口的肉,往往大人们不肯下筷:母亲说自己不爱吃荤;父亲说自己事宴上吃多了,闻到也腻;爷爷奶奶则说自己牙口不好使,咬不动肉,蘸点汤就行了;我们这些小孩可不管这些,只顾自己吃着,一小口红烧肉,一大口白面馍,心中还暗自窃喜,大人们不吃正好,我们能多吃几块。
父亲做的红烧肉有肥有瘦,红白相间,香喷喷、软绵绵,肥肉不腻,瘦肉不干,无需反复咀嚼,就能在嘴里化开,挤出的肉汁,五香俱全,真是美味至极,吃起来妙不可言。吃完后,我们不忘将舌尖向嘴角左右一舔,舔去最后留在嘴角的那一抹肉汁,真是回味无穷。
时光如流水,不觉间,几十年过去了,如今人们生活富裕了,父亲做的红烧肉由以前的一大碗变成了现在的一大盆,只要胃口好,大人小孩都可以放开吃。原本不吃荤的母亲,口味变了,也能三块五块地吃了;以前事宴上闻腻肉味的父亲似乎也不腻了,不仅过年就连平时也要做上几回红烧肉吃;年已耄耋的奶奶好像也返老还童、牙口变得好使了,不要说那炖得酥软的肥肉,就连瘦肉也能轻易咬得动。看着他们香喷喷地吃着肉,那一刻我幡然醒悟,我们小时候不是他们不爱吃肉,只是舍不得罢了。
那一碗香喷喷的红烧肉里,不仅饱含着十足的年味,更浓缩着亲情,随着岁月的流逝,年味愈久弥香,亲情愈发深沉。
热闹不过腊月集
忙活一个多小时后,天亮了,要在繁华地段摆摊的人来了,我们就把这些摊位交给他们,一个摊位一天挣两三毛钱……
腊月集是一年中最热闹、物质最丰富的集。
平时逢集,逛集的人不多,街头几乎没有摊点,门面店铺也时开时闭,进入腊月的集,那才叫个集,热闹非凡不用说,沿街两行,摊位林立,摊点一层一层,卖衣服的、卖蔬菜水果的、卖调料的、卖米面的……琳琅满目。人头攒动,叫卖声、讨价声嘈杂一片。人们要购置年货,我们小伙伴也算是最活跃、最忙活的了。要在街上抢地盘,占摊点,天还没有亮,我与哥哥便起来了,拿着长凳背着木板往出走。用两条长凳、几块木板支起一个摊位,摆到那儿,再去支另一个摊位。忙活一个多小时后,天亮了,要在繁华地段摆摊的人来了,我们就把这些摊位交给他们,一个摊位一天挣两三毛钱,一天支三个摊位,挣一元钱,心里说不出有多高兴啦。
大约十点多钟,赶集的人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来了,有的挎着篮子,有的背着布袋,而大多数人是背着手逛集的。摆摊人喊着:“有走过的,路过的,没有错过的,看一看,不好你就走。”有的叫卖:“糖瓜子,咯嘣脆,咬一口,甜掉牙。”路过的人不由扭头看看,孩子们跟在大人后面,听到糖瓜子,咯嘣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缠着大人要吃。摆摊卖货的,各出奇招,但免不了讨价还价,“您拿我这价到其他地儿问问、比比!”一元能买10双袜子。一件别处卖8元的衣服,这里5元左右即可出售。一位大娘拍拍自己新买的床单,向别人介绍:“我买这床单才3元多,实惠。嗨,我觉得不错。”老年人、年轻人不管这些,有的就是为吃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泡馍,有的是为吃香喷喷的饼子夹肉。现在看起来很平常的羊肉泡馍、饼子夹肉等小吃,那时可是上等的美味。当时食物匮乏,我们常饥肠辘辘,能吃上窝窝头就不错了。当闻到那香喷喷的气味,看着大口吃肉的人们,那会给自己带来一种全新的口感,不禁唾津潜溢,但只能眼馋。
有钱没钱,剃头过年。那惬意的剃头也是一景。一头热的剃头挑子,放在河边,一头是冷冷的木椅、明镜与剃头家伙什,另一头则是火热的炉火与水锅。就这样,在一冷一热、一天一地、一谈一笑之间,手推剪与土木梳搭档,剃须刀与长条磨刀布厮磨,理完发洗头无需到水井旁挑水,只需将脸盆向河里一伸,便能轻松愉快地从河中提清水,放在炉火上加热。剃头就是这样一种原生态的氛围。
中年人结伴来到朋友家,放下购置的年货,烫一壶酒,用一块豆腐搅碎做菜,穷乐乎。小伙伴们,从门外望里瞧,寻思着下一集抢占摊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