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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版《红楼梦》? 别欺负曹雪芹不能维权!

2016-12-23 17:09:04    北京晚报  参与评论()人

何殊我

习惯了博眼球的某出版商和某自媒体大号,一起合作推出一套书,叫“青春版《红楼梦》”。按常理来说,世上书商千千万,每天都在有新书上市,人间公号万万千,无时无刻不在做宣传,《红楼梦》的各种版本和衍生读物每年出版数量也非常可观。但是这次,有必要较较劲了。

为何?一来是拿死人说事,起哄架秧子,即便曹雪芹在天有灵,也必须得有活人出来说道说道;二来是依据主流红学界的行事风格,绝大部分名家未必能看到这个消息,能看到的也不一定屑于理会这事儿;三来是考虑到这两个出品方惯于姿态化炒作和气质上的沆瀣一气,不负责任地炒作青春版《红楼梦》,肯定会误导不少人。

红学研究原本有一些困境,那就是,总有“民科”性质的人指摘“一小撮人”窃据高位浪费公帑,还在学术研究上打压民间的声音。在互联网发展起来之后,靠着新兴的传播手段,这种观点更被局部无限放大。

戏剧性的是,因为网民数量太过庞大,里面对《红楼梦》和红学不甚了了的人数更是远远大于习惯了传统阅读方式的红学群体数量。这个群体喜欢猎奇、拒绝深度的阅读习惯,使得主流的红学研究因为和体制“藤缠树、树缠藤”的关系,不断被妖魔化。这些,又为今天想在红学研究上出头甚至发财的人,创造了新空间,还有人病得不轻。

今天我们要说的青春版《红楼梦》就是这种病的临床表现不一。在这个自媒体大号的宣传文案上,“之所以是《红楼梦》,是因为它笼罩着很多人的青春”、“由专业编辑团队历时3年编校完成,并首次亮相”、“我们努力打造《红楼梦》225年出版史上的最优质版本”,这类论述比比皆是,形似抒情惆怅的行文下面,是遮掩不住的无知和心虚。

为什么叫青春版?莫非是搭白先勇先生呕心沥血做青春版《牡丹亭》的便车?但是白先生有着深厚的修养,用文化再造文化,从细节上精雕细琢。尽管如此,青春版《牡丹亭》也没少受质疑。而这套青春版《红楼梦》从文案和文本上来看,文化含量是不能过多期待的,最有可能是给伪文艺青年作为谈资。

“专业编辑团队历时3年编校,225年出版史上的最优质版本。”首先,这句话违反了《广告法》,我保留投诉的权利。其次,是怎么算出来225年出版史的年份的,如此底气十足,有问过曹雪芹吗?最后,宣称的最优质版本,校注者是哪些人、专业编辑团队到底专业程度到什么地步,能否公开名单,让消费者看书的同时能有知情权。这些人,能够跟蔡元培、胡适、俞平伯、冯其庸、蔡义江等等论短长吗?

“邀请好妹妹乐队和歌手陈粒,为青春版《红楼梦》制作自己的主题曲和插曲。”作为读者,难以想到他们的风格能怎样跟红楼梦联系起来。他们的歌,在多大意义上能超越1987版《红楼梦》电视剧的配词配乐?《红楼梦》不等于小清新,它蕴含着极其强烈的反抗意义和对现实的隐喻,小清新式的解读会误导人放弃更多思考机会。

“一本你愿意带着拍照的《红楼梦》。”原来,这书的最大功用是用来装腔的。从张歆艺、李沁的宣传照上,也可以看出装的成分:明星刚拿到书就能看到一半多,是因为他们不忙,还是为了配合拍照?对比之下,还是范冰冰聪明,摆拍时候并未把书打开。而其宣称的小开本设计,更为方便携带阅读,那么,读者在手机上各种读书APP里面直接阅读岂不是更好?

当然,这种伪文艺的小资方式,也未必会有足够言论市场接纳,这几天已经有不少吐槽和揭批观点了。但是言论市场之外,大众层面的接受需要关注。新媒体传播的碎片化,特别是微信公号和朋友圈引领出的圈层化,让人越来越习惯于顺着兴趣接收内容,而懒于去探求朋友圈以外的世界。越来越多的人每天习惯了点开视频看看口水剧,打开手机刷一遍社交媒体之后看几眼网络小说,电视上充斥的也是满是口水的综艺节目。还有更为庞大的群体,靠着头条类的低俗内容来丰富自己的精神生活。这个强大的泛娱乐时代,在新媒体加持之下,流行阅读靠同质化的段子、鸡汤式文字占据着市场。这个背景下,受众和内容提供者进行的是一场逐渐迷失的猫鼠游戏:游戏里面,猫鼠既可以角色互换,也可以共谋。猫和鼠都是新媒体大潮冲击下加速成长的空心人,“我们是填充着草的人,倚靠在一起,脑壳中装满了稻草。唉!”艾略特在九十年前的咏叹,似乎是为今天的中国准备的。

可能有看官会纳闷我为何如此激动,其实不是激动,实在是对伪文艺青年哗众取宠的活动不感冒。上次这个自媒体大号做的地铁丢书活动,无缘无故让北京地铁14号线在早高峰停掉的公共事件时至今日仍然扑朔迷离,地铁方、发起人和吃瓜群众的地铁停运时间都不一致,假小资误国、伪文艺坑民,此言不虚。而他们在地铁上丢的那些书,大概也是在丢真正读书人的脸吧。有了上次的教训,才有了这次的警觉。

在截稿的时候,笔者去豆瓣看了一下,这套书共有104个人评价,其中83.4%的人打了一星,遥想三年前这个编辑团队引领的《小王子》一星运动,不由感到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