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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物”中看那一片……姹紫嫣红的世界(2)

2016-12-25 10:25:36      参与评论()人

诗、画、文章、文物等互证、互解、互勘,古人所谓“讨寻故实,刊正疑讹”,这是 “物中看画”的基本方法;但说来容易,却都是来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真功夫,不仅需要无比的勤奋,更需要眼尖(在现场观摩中发现问题)、手勤(记录、拍摄等等)和耳聪(听取各家各说)。举书中一例。对于法门寺地宫出土的金花银香宝子装饰烂柯山故事,在注释中列举出某学者的考证文章出处,但是同时写道:“不过作者曰一旁的观棋者‘怀抱一根扁担’,非是。曾有机会在展厅近距离观摩实物并摄影,可见所谓‘扁担’,原是衣襟,标识砍柴身份的当是别在腰间侧后露出在身体左边的斧子。”(第5页)接下来,书中注释中常有类似“观摩实物并摄影”这样的说明;而全书中密密麻麻的注释,更令我想起读大学的时候老师说写历史论文要字字有来历、做注释就是要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这些都是文史著述的“干货”特征。一本书写下来,引用资料之多自不待言,这套“棔柿楼集”第一卷《诗经名物新证》书后附有长达数十页的“引用文献”书目,足可证作者的博览与功力。

当然,无论如何博识,名物研究中总有很多疑处。我略感眼熟的一例是:书中说到广东雷州出土的一件元代雷州窑釉下褐彩罐,罐腹的装饰带内是间以折枝菊花的“蓝桥会仙”四个大字,注释中说按博物馆的器物说明定其时代为宋,而同行的某先生则认为此是元代物(37页)。对此我的疑虑是:一,该器上的菊花图案与出土于广东海康元代石椁墓的“釉下褐彩凤鸟纹荷叶盖罐”上的缠枝菊花和折枝菊花图案都完全不同,倒是与海康出土的宋代菊花人物罐上的菊花图案很相似,与海康窑的其他宋代釉下褐彩花纹中的菊花也很相似;二,该器的文字与菊花组合与海康窑宋瓷中的“长命富贵”、“桃花洞里”与花纹的组合方式、间隔花纹等都完全相同。因此,此处既定为元代物,似应有所说明。我也留意到,对某些艺术史名家的图像“解读”,作者在书中时有“不免愕然”的反应,然后抄录以供读者参考(153页),这是很自然、也很客气的态度。不客气的,则是对“强作解人者”,直斥为“不免自陷荒唐”(134页)。

“物”中看画,看的是古人的生活世界,看那个世界中的世态人情,追寻与体味那一片曾经姹紫嫣红的世界和烂漫心绪。“我何尝懂画,却是靠了这个‘隔’,从‘物’中读出自家的满心欢喜。明知有些感受和体验只好是藏在心中的欣悦,而不必说出来。说出来,也还当是独语。毕竟姹紫嫣红是在画家笔底,是在观画者眼里(210-211页)。由此想到,在扬之水的“名物叙事”中,或许更重要的是“欢愉叙事”,所以她能在被贴上“狞厉”标签的商周青铜器中看到天真与幽默(210页)。

录入编辑:洪振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