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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迪·艾伦:为跟上姑娘们的脚步,我只好去读书(2)

2016-10-14 09:43:09  澎湃新闻    参与评论()人

埃里克·拉克斯:你的片子总会开一些哲学玩笑,比如在《爱与死》里面。哲学你读的多吗?

伍迪·艾伦:我开始并不知道我对哲学感兴趣。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它,而且哈琳当时也正在学,让我很有劲头。(哈琳· 罗森,他的第一任妻子。两人1956 年结婚,当时她17 岁,伍迪20 岁。1962 年离婚。)当然还没到要去上大学学习的地步,但我自己读书时总会不自觉地转向哲学类的东西,它们格外吸引我。如果我有机会受完教育的话,说不定我就会去大学念哲学专业。
埃里克·拉克斯:你最爱读哪些哲学家?
伍迪·艾伦:最激动人心的还是德国哲学家,但一开始读柏拉图的时候也很激动。那种东西给人艺术性享受,尼采也一样。我觉得黑格尔很无聊,但你得咬着牙读进去,最后必须承认的是,最靠谱的往往是那些理性主义、实用主义的哲学家,它们基本都枯燥一些,但不容辩驳。看到最后,伯特兰· 罗素更加言之有理,引起我更深的共鸣,但他就没有加缪、萨特、尼采这些极富戏剧性、以令人震悚的方式阐释生死问题的人那么激动人心。
埃里克·拉克斯:对文学批评怎么看?
伍迪·艾伦:我刚看完乔治· 斯坦纳关于陀思妥耶夫斯基和托尔斯泰的研究(《托尔斯泰与陀思妥耶夫斯基比较观:旧批评视角下的研究》),又重读了《白痴》,现在正在看。斯坦纳这本书很好看,这种比较研究只有一部分学者做得来,斯坦纳是其中之一,以赛亚· 柏林也算一个,这些人都是伟大的老师。威廉· 巴雷特的《非理性的人》也堪称经典,他能把一个学科通俗化,让我这种脑残的人能够理解。
埃里克·拉克斯:这个有点过于自贬了,但你在林肯中心电影协会给鲍勃· 霍普的致辞中,说看了霍普和克劳斯比坐在骆驼背上唱着“就像《韦氏大词典》,咱也有羊皮外套”,“我立刻就知道了这一生要做什么。”这个评价很高,但在多大程度上是真实的呢?
伍迪·艾伦:那是在我非常年轻的时候。小时候我就喜欢喜剧,爱看鲍勃· 霍普和格劳乔· 马克斯,他们陪我长大。十几岁时,我学着像霍普一样爱开玩笑,俏皮话随口就来。后来我长大些,有了点文化——十七八岁吧,我就想去剧场或者干演艺这行。我的兴趣在于写戏剧,想给剧院写本子,但还没想写喜剧,当时想写的是易卜生和契诃夫的那种东西。我知道我有喜剧天分,因为当时就已经写喜剧挣钱了。我的喜剧不断成功,但我总希望能跨越到严肃性作品上来。这对我而言一直是困难重重,更别说我根本不敢丢弃让我名利双收的东西,冒险去写那些最后可能只沦为肥皂剧的戏剧。
埃里克·拉克斯:可不可以理解成你把自己写喜剧的高超能力看成是一种诅咒呢?
伍迪·艾伦:我从不觉得在喜剧上成功是一种诅咒。我觉得这挺好的,因为可以写些很幽默的东西,还可以当演员。这些都在为我实现最高理想准备条件,那就是去创作一些沉重的、戏剧性的作品——不论是作为作家,还是作为导演。我从没觉得这是什么多余的累赘。

伍迪·艾伦:为跟上姑娘们的脚步,我只好去读书2

埃里克·拉克斯:你什么时候接触契诃夫和其他的“严肃”作家的?

伍迪·艾伦:是高中快毕业时,我开始约会女孩子,但她们觉得我没文化。我觉得那些女孩真漂亮:不化妆,带银饰,背皮包。我约出来一个,她就会对我说,“我今晚最想去听安德列斯· 塞戈维亚的音乐会。”我就问,“那是谁呀?”她再说一遍,“安德列斯· 塞戈维亚。”我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或者有个女孩说,“你读过福克纳的这本小说吗?”我说,“我看笑话书。我这辈子就没读过书。我啥都不知道。”
所以为了跟上姑娘们的脚步,我必须得读。我一下子就爱上了海明威和福克纳,菲茨杰拉德差一些。然后就开始读戏剧。我记得刚开始写喜剧时对埃比· 巴罗斯(他的一位姻亲—— 伍迪的舅舅娶了巴罗斯的姑姑)说,“我真想去写电视剧。”
他说,“你不会想一辈子都写电视剧吧?”
我说,“写呗,怎么不行呢?”
他说,“你应该考虑一下剧院。如果你真有天分,想写喜剧对白,你就应该去剧院。” 
我说,“可能电影更好吧。不是所有做戏剧的人都想去做电影吗?”
他说,“不,恰恰相反。加州所有的电影编剧都希望能给百老汇写一部戏。他们都这么想。” 
那时候电影编剧一文不值,就是个无名氏,作品被随意切割,但写戏剧就是大腕了。所以我也开始去看了点戏剧,那时我18 岁。
埃里克·拉克斯:几年前你说你不再给《纽约客》投稿了,因为你怕继续写下去到最后只会攒下几本大体相同的东西。你说当电影比你想象得难做时,你想写小说。
伍迪·艾伦:我是不写《纽约客》了,也确实写了小说,但我不喜欢(写出的作品),所以我又回去写《纽约客》了。至少我知道了不论你投入多少时间和精力,要写出一本好的小说都是不容易的。但我的确真诚地尝试过了,而且并不是说以后什么时候我不会再重新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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