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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尔德·达尔:幽默感来自屎尿屁(2)

2016-10-31 09:49:31    东方早报  参与评论()人

多谢斯图罗克的努力,我们也可以说自己“太幸运了”。《来自儿子的爱》按照年代编排,每一章都按地点划分,每一节都会附上交代背景资料的导言,颇有实用价值。大多数章节的脚注数量都不多,但只要出注,就很有价值。从1925年达尔在寄宿学校“扎营”——用斯图罗克的话来讲——开始,我们得以遍览他的早年生活:康克戏比赛、周末的外出远行、裹在包裹里的蛋糕,以及不断死去的同学。“我们刚刚接到通知,可怜的小福特今早死了。”达尔在一封信的附记当中匆忙潦草地写道。前面部分他也提到“已经有二十三!!!!!!个男生得麻疹了!”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总是保持乐观,这些信呈现出的达尔的形象,跟他在《好小子》当中的形象相比,要美好很多,在那部回忆录中,达尔说他日夜都为自己和小伙伴们定期会挨揍感到忧心。“读了这么多年书,校长老师和高年级的同学能够随意地伤害其他人,这件事情让我感到震惊。”达尔在回忆录中写道。他的信之所以如此情绪如此乐观,可能是因为经过了双重审查:首先,他必须提防校长们可能会偷看,其次,他也不想妈妈感到担心。他之所以会被妈妈从此前他所在的私立走读学校拽出来,送到寄宿学校去读书,就是因为那个走读学校的校长相信棍棒底下无差生。达尔的妈妈说过,“在我老家,他们可不会这样去揍小孩子”。离开了妈妈的呵护,达尔挨的揍比过去重多了,但是他并不想让母亲知道。

梳理一下这些写于早年的信件,我们能够发现后来形成达尔文风的诸多线索:他爱用学校小男生之间流行的黑话,也爱用押头韵的句子来嘲讽同学。我们还可从中窥见达尔患上胡须恐惧症(见《蠢特夫妇》)的端倪:有个校长的长而下垂的姜黄色胡子很有名,还有一个同学在他们外出远足的时候,因为“杂乱的黑胡子”受到了严厉谴责,“我们把他拖进厕所,把胡子剃了个干干净净”。我们还可以发现达尔热爱酒精饮料,曾经和一个朋友自己用野生的黄莓酿酒,他也热爱恶作剧:曾经用火柴头对准人家的屁股,还在寝室里面放过臭弹。上世纪三十年代初的政治动荡,在这些信中是缺席的,他也从不谈论女孩子。达尔最好的朋友因为和一些小男孩发生性关系而被开除,他没有对妈妈如实相告,而是将这个男生离去的原因描述成“精神崩溃”。

从学校毕业后,达尔进入壳牌石油公司做销售员。一开始他被派到肯尼亚,然后是坦噶尼喀(即今天的坦桑尼亚)。写于这两个地方的信披露了当时的他过着怎样放浪的生活:冒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酷热,他常常狂饮烂醉,时不时地去看一场脱衣舞飞镖表演,好几次还差点得了疟疾。这个时期的达尔在写给妈妈的信中,讲了不少带荤的段子,大量插入对各类器官的描写。他充分展示了他在刻画人物上的天分,这也是他后来作品的一大特色:他把一个“可怕的老妖婆”比作“一块涂着口红、擦了粉底的板油布丁”。他对非洲民众抱着殖民者般的轻蔑态度,后来达尔承认他对此“略感惭愧”。他在信中的措辞,如“难以驯化的土著”、“肮脏的阿拉伯人”等等,都充满了厌恶之情。尽管如此,他对当地人还是很有兴趣,用喜爱的口吻谈论他的非洲同事(绝大部分是仆人),并且表达了他对部落文化的同情。寄宿学校的生活让他格外不拘小节,“我在汽油桶里拉了一大泡屎……周围四码之内有三个家伙在做跟我同样的事情”。

政治浪潮最终还是激荡了起来。“一切安好——除了希特勒”,达尔在写于1939年8月27日的信末尾如此落笔。二战一开始,他就急急忙忙地要去参加空军,从此开启了长达一生的对飞行的迷恋。这为他第一部短篇小说集和儿童文学创作积累了丰富的素材。这段时期的达尔在信中表现出从未有过的昂扬情绪,虽然在保卫雅典的战役当中他扮演的角色相当危险,他却说自己“无比开心”。在这场战役当中,他直接展开了近战缠斗,而且取得了毙敌三人的成绩。他讲述自己在利比亚沙漠坠机时的口吻,是典型英国式的内敛克制:“我没怎么烧伤,但是头上的血流得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