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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宏非谈记忆中的年夜饭 (4)

2016-02-07 01:08:04      参与评论()人

我留意观察过,从年三十到年初二,街面上的情况都算正常,但从年初三开始,饭店、咖啡馆里就会出现很多形迹可疑的男女,一看就不是合法夫妻的那种——很显然,好不容易熬到年初三,“必须”要出来碰个头了!记得有一年情人节正好在年初一,实在是把那些有情人给祸害惨了。你看,过情人节在中国大概也才二十多年历史吧,压迫性已经如此之大了,更何况春节。没有人敢违抗春节,国民政府曾经一度打算以立法形式废除春节改过元旦,也没能得逞。春节了,过年了,直系血亲一家老小一定要聚在一起的,在这几天里,长辈一定要特别慈祥,晚辈一定得格外恭顺,否则就是忤逆。

您现在看待过年一般是怎样的心态?

沈宏非:比较矛盾,比较拧巴。过年是一种如假包换的农业社会遗风,也不妨视之为一个历史遗留问题,我们对它怀有多少种留恋,它和现代社会就有多少种格格不入——从今年禁止到来年容许,不断变来变去的关于燃放烟花爆竹的各种规定,到尽管已经感觉不太吃得消,但也得硬着头皮从头到底吃完的年夜饭;从“团聚”的温暖到道途的艰难,从供应过剩的商品到必须“置办”的“年货”,从不得不看的“春晚”到不吐不快的吐槽——情感和理智,习俗和现实,就是这样拉拉扯扯,半推半就。总之,全社会一旦进入“过年模式”,就会有一种不甚真实甚至不无魔幻的穿越感。在六七十年代,春节作为一种“旧俗”是受到主流压制的,主流的态度大概就是“不提倡也不反对”,而我个人对“过年”的感受,在很大程度上也受到了《白毛女》的影响,《白毛女》第一幕就是过年,大年夜。好的(红头绳 / 新衣服;白面粉 / 包饺子)和坏的(死家长 / 被绑架),团聚和分离,大喜和大悲,接踵而至,瞬间转换。这种久远的间接体验也许并不真实,但是,在如何看待“春节”这件事情上,童年的经验正在不断显现出它势大无穷的后劲。

录入编辑:王建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