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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徐复观到史华慈 ——在杭州淘旧书(1)

2016-07-24 12:35:07      参与评论()人

古籍书店在杭州的消失大概已有二十多年了!犹记大学时节一次寒假回杭,和父母一起在延安路逛闹市,在当时位于“采芝斋”总店旁的杭州古籍书店驻足,因为没有时间多停留,只顺手要了一份那时还无比红火的《读书》就重新随大流汇入人海了,但是年深日久,我确实已经不记得这一幕是在古籍书店堂内还是在旁边的一家报刊门市里面发生的了。

四五年前,一位正攻读哲学博士学位但专业实为书法的年轻朋友告诉我,杭州有家专营古籍的民营书店值得去看看,或许是为了增强“推荐”之“说服力”,他还好意地送了我一份这家店的书目。从此之后数年,虽然该店屡有迁徙,但无论间隔长短,我总是会时不时地去这家书店转转。说起来,店中也并没有什么孤本秘籍,印象较深的是,从这家店开始,我还“破天荒”地买了几回线装书,但我所收的也并不是新时代大陆印制的——甚至有可能是在杭州近郊富阳的那些古籍印刷社里印装的——新线装,而是台湾的艺文印书馆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发行的、祖国大陆那些“先富后雅”的大人先生未必看得上的其貌不扬的“旧”线装,记得有些小开本的诗文别集,如《倪文贞公诗集》,有一册大开的《昭代经师手简》,不过我最“珍视”的仍然要数那一函四帙的《侯官严氏评点王荆公诗》了。

2014年暑假前的某天,我又一次得闲来到这家书店,与以往不同的是,我发现在一楼柜台旁有几堆摞得很高还未上架的“旧”书,于是就很有兴趣地翻了起来,一边翻还一边问店员这些书是怎么回事,答曰是本埠某校老师放在这里寄卖的;再问是什么原因要出让这些书,只含糊地回说是书的主人改变了研究方向,他要用寄卖这些书得到的款项在这家店里继续买书,当然是买合乎他现在专业所需要的书。我迅速地翻检了这些书,从中选了三种,一是台大出版中心所出的杨儒宾等编撰的《朱舜水先生及其时代》,因里面不少图片在大陆不易见到。另一是学生书局增订新版徐复观先生的《学术与政治之间》,说是新版,其实也是三十年前的版本了。三是台大中文系陈昭瑛教授的《台湾文学与本土化运动》,黄俊杰教授主持的这套书在大陆已经有不少简体翻印本,但由于题材的特殊性和“敏感性”,我怀疑要“引进”它的话可能一时还有些难度;而之所以选最后这种书,相当程度上也还是与徐复观先生有关,因为我依稀记得曾在复观先生的某个集子中见到他老人家给那时大概还在台大上学的昭瑛女史的一封信。

说起徐复观先生,我不禁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求学时节,在上海社科院的港台阅览室第一次读到的《春蚕吐丝》和《无惭尺布裹头归》,前者其实是殷海光先生在病榻上的最后话语,但却是在与殷先生“亦敌亦友”(殷先生去世后,复观先生的悼念文字题为《痛悼吾敌,痛悼吾友》)的复观先生的建议下由当时还只有三十出头的陈鼓应先生记录下来的,后者则是实录徐先生水平的文集。但是实话说,复观先生的书中,在那时还“血气方刚”的我心目中印象最深的却仍然要数他晚期的那些议论时政的杂文,那些文字真可谓“以自由主义论政、以传统主义卫道”之不二典范,而那种阅读的感受用“醍醐灌顶”来形容确实是毫不过分。因此,当我看到复观先生的家乡后来所出的那个四卷本文集上满篇皆是的“天窗”时,我的感觉又完全可以用“出乎意料之外、合乎‘情理’之中”来形容。

2014年暑假前后,九州出版社推出了由王晓波、郭齐勇、薛顺雄和复观先生的哲嗣徐武军教授编纂的二十六册的《徐复观全集》。这是一套迟来的大书。记得去年5月在杨顺利君的陪同下同游青城山和都江堰时,我还请教过台湾政治大学的詹康教授,并于詹兄处准确获知港台都没有出过复观先生的全集,由此更可知这个本子的价值了。而由于九州出版社此前在刊行钱宾四先生全集时“一字不删一字不易”的范例(当然这只是九州社接受了“素书楼基金会”之约定的结果),我们就满有理由对徐集抱有同样的期待。前年11月在上海开会时偶与此集编者之一郭齐勇先生同席,我还特意向他请教过这个问题,他的回答是“有极少的技术性改动”。但我后来自行“发现”的一个“细节”却给了我别样的况味,也留下了个人寻书史上一个颇为难忘的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