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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白鹿原》:不是所有的文学名著都能改编成戏剧(3)

2017-03-23 16:05:46    澎湃新闻  参与评论()人

然而即便十年后的这次改编九易其稿,孟冰仍然觉得有些遗憾,“小说中当中有很多人物不可能有篇幅在舞台上比较丰满地展示出来,比如朱先生,在小说中篇幅其实非常多,但在戏中相对就比较弱。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物白灵,她是小说作者非常偏爱的一个人物,我也很喜欢,如果能够再给我一些篇幅的话,我一定会写白灵,特别是她的成长经历。她要到西学堂里像男孩子一样读书,接受了先进思想,在大革命时期参加了救护伤员的行动,抬死尸、埋死尸、抬伤员……那时候国民党在抓到共产党员以后就扔在枯井里,不用动刀枪,过两天就干死了,没有人救你。在那种严酷的情况下,她确立了自己的人生理想,提出来要加入共产党。我们今天很多人要加入共产党,为了可以做官,可以捞到一些好处,可当时这些年轻人在选择理想的时候是要掉脑袋的,要付出鲜血。”

对于孟冰的遗憾,李龙吟给出了一个可能的解决方案:可以尝试将《白鹿原》增长篇幅,向超长戏剧学习。李龙吟认为超长戏剧关涉到观赏习惯和戏剧质量问题。李龙吟以《兄弟姐妹》为例,除去中间吃饭时间,戏剧持续将近6个小时。“8个小时的戏,我们每天上班8个小时,你天天不就这么过来的么。如果你在看你熟悉的、爱看的人发生的事情,他们那么生动地演给你,就像我们这么多年吃快餐,如果菜真好的话,哪怕几个小时你也不会烦的。”李龙吟回忆,《兄弟姐妹》结尾部分,当主人公要签字控诉迫害,本来慷慨激昂的村民却不愿意承担签字责任的时候,主人公对着观众呐喊,然后关幕,“当时就觉得没看够,哎怎么完了?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什么了。 这种意犹未尽感在《白鹿原》中也存在:“人物太丰满了,这胳膊腿还没伸开呢,就没了。”

2006年7月9日晚上,西安易俗大剧院,由北京人艺根据小说《白鹿原》改编的同名话剧举行首场演出。

两性关系、政治和歌队:改编中的三点考量

在《白鹿原》的舞台处理中,有两个话题比较敏感:两性关系和政治。孟冰认为,首先要进行定位。“《白鹿原》的两性关系,主要是田小娥带来的。网上有些年轻朋友把她定义为一个荡妇,我没有这么定位,尽管这样一个年轻女孩子对性和感情的冲动有偏颇的一面,但是我认为她身上集中体现的是中国封建制度对女性的残害。”在孟冰看来,田小娥的行为是封建礼教严酷压榨下的一种无奈。“她心中其实充满了对生活的渴望,向往爱情、新生活、自由,可是她没有办法获得,所以她会违心地委曲求全,甚至作践自己。”

在剧本中,孟冰设置了一个向往自由的意象——“奔月”。在孟冰的理解中,两性关系不是单纯地男人和女人之间那点事,而是充满了对自身命运以及生命自由的一种渴望。“在剧中白嘉轩对田小娥说:’你这个名字好,飞蛾扑火’,意思是你找死来了,勾引黑娃还要来拜祠堂。田小娥说:‘回大人话,不是飞蛾的蛾,是嫦娥的娥,嫦娥奔月。’这是我剧里面的台词,不是小说里面的。然后我抓住这个没有放,当白嘉轩赶她出门的时候,她说:‘走,奔月去。’这是要自由去。当她勾引白孝文到最后使他一切都丢了,她良心忏悔了,这个时候我还回到月上,而且学了一点中国戏曲我们老祖宗的东西,让白孝文趴在炕上往地上看的时候说:‘这没有什么不好,我们现在多好啊多自由啊,我们这是在月上啊,这月上多圣洁啊。’就是我一切都不要了,他们还在那为名利争斗,可是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了。他在炕上就像在月上一样,看到了他爹、他婆,甚至看到他自己了。”

而在政治方面,孟冰特别强调,今天的观众和读者,应当对这本书所描写的历史,这部戏所呈现的状态,有一种宽容的态度。“这本身就是历史,历史本身应该是宽容的。这些发生在半个世纪以前的事情,都已经被历史验证了,不用再去争辩了。”

“歌队”的设置也是一个改编典范。孟冰根据导演胡宗琪的创意,将村民零散在剧中的台词集中起来形成村民集体,分成六个段落镶嵌在剧中几个重要章节中,让他们集中地来诉说,既能交代剧情,又能加快节奏、减少交代的过场性,还能造成一种历史的间隔,“像古希腊歌队一样,对这个戏的起承转合、整个运行,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