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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散文诗:爱是唯一的伊萨卡岛

2016-04-27 09:04:01  文汇报    参与评论()人

《青春的三段回忆》不是特吕弗的魂灵再现,也不是皮亚拉配方的鸡尾酒,这里只有独一无二的德斯普里钦,写下当代法国青春片最好的一页。(资料照片)

《青春的三段回忆》不是特吕弗的魂灵再现,也不是皮亚拉配方的鸡尾酒,这里只有独一无二的德斯普里钦,写下当代法国青春片最好的一页。(资料照片)

本报记者 柳青

一点儿不意外,德斯普里钦说,他最喜欢的作家是莫迪里亚诺。在《青春的三段回忆》里,男主角迪达勒斯的独白一次次以“我记得”开始。“我记得”,“我记得”,这也是被莫迪里亚诺的主人公们反复念叨的短语。那些迷茫的中年知识分子只能从记忆里打捞丢失的自我,只有能被记起来的情爱和青春,是他们流离失所人生中唯一的拯救之光,没有记忆,他们就没有根,没有身份,什么都不是。

新浪潮之后,法国青春片最好的一页

该怎样介绍法国导演阿诺·德斯普里钦?1992年,他拍出的第一部长片《哨兵》,正式在法国影坛亮相。那时,雷乃、侯麦和戈达尔这群新浪潮的老将健在,安德烈·泰西内承上启下,德斯普里钦的同辈阿萨亚斯、卡拉克斯锋芒初露,整个法国电影圈时而被赞美更新换代的丰富多样,时而被诋毁青黄不接、好日子俱往矣。若干年后,法国电影学者勒内·佩达尔在《法国电影新生代》这本代际编年史里写道:“德斯普里钦是法国当代影坛第一个描写30多岁知识分子的导演。”

整个1990年代,德斯普里钦拍了一部《现代法国艳情史》,2000年,他完成《伊斯特·康》,成为那年《电影手册》年度十佳第一。他镜头下的男人女人们,感情和思想来不及进入稳定期,在随波逐流的生活中,情爱摇摆不定,不能克服的孤独成为有生之年的劫数。爱情是徘徊在确定与不确定之间的变量,没有一段感情不是狼狈不堪,甜蜜却不能避免伤害,脆弱终将导致不忠,混乱的身体关系背后,是一对对渴望天长地久却彼此折磨的情人们,激情总以离散收场。

那些在形而上的层面三贞九烈却在形而下的行为中水性杨花的恋人们,像极了莫里斯·皮亚拉电影里的主角们,仿佛从《我们不能白头到老》或《关于我们的爱情》的片场里跑出来串门子。德斯普里钦从不回避皮亚拉对他的影响,他坦陈:“皮亚拉是我的专业导师,在学会拍电影这桩事上,他是我的父亲,我的领路人。”

法国影评界更多会把德斯普里钦和特吕弗相提并论,把他定义成新浪潮在这个时代的继承者。其实特吕弗早逝,德斯普里钦并没有机会和这位新浪潮的“旗手”有过亲近的交集,在拍摄手法和题材方面,两人是南辕北辙的两派,唯一共通的,也许是同样弥漫在他们电影里的怅然若失的梦幻感。在特吕弗的电影里,所有忧伤的年轻人都是安托万,在德斯普里钦的电影里,所有迷惘的男人都是迪达勒斯,安托万和迪达勒斯之于彼此,是世界上的另一个自我,都是不那么实际的男青年,都被文艺的书卷气耽搁了,当迪达勒斯在博物馆里对心爱的女孩表白:“我对你的爱,摧枯拉朽,像这一片断井残垣。”那一刻,他和读着巴尔扎克《幽谷百合》的安托万会合了,他们伸张了法国电影中被现实主义压迫得苟延残喘的浪漫精神。

不怕和前辈作对比,德斯普里钦心平气和:“说我像特吕弗有什么要紧呢?他让我感到亲近,我们都相信电影是构筑于现实之上的某种幻想。在他之后,这种幻想被压抑并逐渐消失。而这种幻想拯救了我,造就了我的电影。”也就是这样不担心前辈的阴影,让他举重若轻地翻过特吕弗和皮亚拉的篇章,从《国王与王后》到《青春的三段回忆》,德斯普里钦用不顾一切的热情拼贴时间和记忆,抒情,琐碎,也真挚感人,他总是不够谨慎地深入情感和历史的迷雾,从迷惘中来,往更莫测的暧昧中去,只有游魂般捉摸不定的爱意,折磨着人,也塑造了人。《青春的三段回忆》不是特吕弗的魂灵再现,也不是皮亚拉配方的鸡尾酒,这里只有独一无二的德斯普里钦,写下当代法国青春片最好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