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后期,美国密切关注着中共的一举一动,在1945年春夏之交召开的中共七大更是引起了美国政府的重视。自5月1日至5月21日,美国的外交官们撰写了7篇分析报告,他们从美国的国家利益出发,对《论联合政府》等大会文件及会后中共的发展趋势做了研判,得出了一些值得分析的认识和看法。
1945年5月,美国国务院中国科科长庄莱德(1日)、原美军观察组成员谢伟思(4日)和国务院远东事务办公室主任巴兰坦(9日)依据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对延安新华广播电台的监听记录,先后撰写了对《论联合政府》的分析报告,他们都认为这是“极为重要的文件”,“值得我们认真研究”。与中共高层有直接接触的谢伟思,不仅看到了文件价值,更道出了原委,“这是中国共产党关于自身政治主张的明确的官方声明……因此(有)极高的权威性,这是共产党公开向外界承诺自己不会改变这种立场”(Memorandum by Mr. John S. Service,The U.S. Department of State, Foreign Relations of the United States, 1945,以下引此书不再加注)。具体说,他们三人分析、讨论了以下五个问题。
第一,中共筹备召开“解放区人民代表会议”。为了“促进全国人民的团结和联合政府的成立”,毛泽东提出中共要“尽可能迅速地在延安召开中国解放区人民代表会议”(《论联合政府》,《解放日报》1945年5月2日,第6版)。对于拟议中的“解放区人民代表会议”的前途,庄莱德表示:虽然如此还暂时不能建立一个期待的联合政府,但如延安会议确能召开,将在共产党统治区成立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政权。对其性质,谢伟思分析,“人民代表会议”已具有政府的性质,他回溯,在3月底时,毛泽东还仅仅表示“人民代表会议”只具有对话性质,而并非真正的政府。谢伟思对“人民代表会议”的判断是准确的,毛泽东在七大上曾明确提出“它有发号施令的职权,是带有政权机关性质的”(《毛泽东在七大的报告和讲话集》,中央文献出版社1995年版,第222页)。
第二,中共抵制国民党包办的“国民大会”。毛泽东强烈反对由国民党一手包办拟于1945年11月召开的“国民大会”。谢伟思分析道:这个演讲延续了自1944年9月以来中共一直的政治路线:要求通过建立联合政府以结束国民党的一党专政。但现在这个演讲进一步提出,中共反对在抗战结束前召集国民大会,这是因为,在中共看来,国民党一手包办这个会议,借其以宣布诸如共产党等反对派为“叛军”。同样,庄莱德也认可毛泽东将国民大会视为“非法”的观点,他略显含蓄地表示:毛泽东所说“国民大会”会成为国民党的反共工具——“谁要不赞成,就说他是破坏‘民主’,破坏‘统一’,就有‘理由’向他宣布讨伐令”的观点“或许是正确的”。
第三,中共对蒋介石的克制政策。为实现战后和平建国的目标,中共努力维持与国民党的合作,在会上没有过分刺激国民党,特别是没有对蒋介石点名批评。在会上,毛泽东讲过多次,中共对蒋介石的政策是“洗脸”,而非“割头”(《毛泽东在七大的报告和讲话集》,第98页)。中共对蒋介石的克制政策为谢伟思所觉察,他指出:毛泽东七大讲话的语气比最近一系列声明中更为克制,没有直接对蒋介石进行人身攻击。究其原因,他做了如下分析:毛泽东通过降低对国民党内“执政派”和“反动派”的批评调子,而争取国统区内的民主人士;同时,毛泽东也非常注意不要关上国共和谈大门,以免于因不愿谈判而遭人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