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后,美国学院所建立起的强大的“区域研究”学科体系,众所周知是在为地缘政治而服务。然而,鲜为人知的是,中情局在冷战时期同样渗透了在我们看来最为深奥复杂的法国理论界,并在其中极力引导左翼思潮右转,或是取消其能动性。在维拉诺瓦大学和宾夕法尼亚州的格雷特福德监狱任教的哲学家加布里埃尔·洛克希尔所撰写的《中情局也读法国理论》一文,再一次为我们展示出在战后“军工学一体”的系统中,政治如何污染学术。 澎湃新闻翻译并推出此文,以飨读者。
人们通常会认为知识分子仅仅能够掌握微乎其微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的政治权力。栖身于养尊处优的象牙塔内、为了细枝末节的专业问题而卷入毫无意义的学术争论当中、或是徜徉在高玄的理论的云端……知识分子常被刻画成既和现实政治毫无瓜葛,同时又无力对现实施加影响的形象,但美国中央情报局可不这么认为。
事实上,策划过政变、暗杀以及秘密操纵外国政权的中情局不仅相信学术理论的力量,他们还组织了专门的特工小组钻研这些被认为是最为深奥复杂的学说。根据《信息自由法》(Freedom of Information Act)公布的资料,一份写于1985年的报告表明,中情局一直派人学习复杂而又引领风潮的法国理论,包括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雅克·拉康(Jacques Lacan)和罗兰·巴特(Roland Barthes)等人的著作。
美国特工们聚集在巴黎大大小小的咖啡馆里头,埋头苦读法国理论和意见领袖们的著作,并认真做着笔记,这样的画面大概会震惊不少人,比如把知识分子奉为伟人、并认为他们的“空想”可使其免遭世俗叨扰的人们;而把知识分子看做卖弄修辞话术、且无力影响现实的江湖骗子的人们,同样也会对此感到惊讶。然而,一些人对此则丝毫不觉得意外,他们熟知中情局对文化战争持之以恒的投入,包括对先锋艺术的支持等,这些都被弗兰西斯·斯托纳·桑德斯(Frances Stonor Saunders)、吉尔·斯科特-史密斯(Giles Scott-Smith)和休·威尔福德(Hugh Wilford)等研究者很好地整理并记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