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素传: 孤独的精神 1872-1920》[英]瑞`蒙克著严忠志 欧阳亚丽译浙江大学出版社2015年8月第一版854页,118.00元
《罗素传: 疯狂的幽灵 1921-1970》[英]瑞`蒙克著严忠志 欧阳亚丽译浙江大学出版社2016年7月第一版664页,110.00元
罗素所处的时代,乃是哲学家偷偷换下“帝王师”、“人民师”之类的耀眼招牌,并开始老老实实做学院技术匠人的时代……而在这个历史变动的节骨眼上,罗素所扮演的角色可谓不伦不类。
对英国哲学家伯特兰·罗素,笔者的心态一直充满矛盾。一方面,笔者一直以一种感恩的心态对待他的纯学术著述。他在1905年发表的经典论文《论指谓》,以及于1919年发表的《数理哲学导论》,不仅曾对我个人的哲学学习经历产生过巨大影响,而且还让当时还在复旦哲学系读本科的我明白了:玄奥的哲学论点原来可以如此条分缕析地被解析得清楚、明白。但另一方面,笔者也曾一直困惑于他为何在追逐异性与从事政治活动这两个与哲学无关的领域内,耗费了如此多的生命能量。若套用他本人的名言——“吾对爱情有不可遏制的热情、对知识有不可遏制的追求、对人类之苦难有不可遏制的怜悯”——来解释这一现象,则恐怕既显得措辞过于肉麻,又难以让“脑残粉”以外的公众真正信服。抱着这一疑问,笔者曾阅读罗纳德·W.克拉克写的《罗素传》(世界知识出版社,1998年),以图为“学霸-情痴-公知三位一体”的罗素先生的“丰富阅历”寻找更合理的解释。当时得到的粗略印象是:罗素从家族遗传的政治精英意识,或许相当程度上就已经为他以后的人生轨迹打下了烙印,以至于他所从事的逻辑学与哲学研究,反倒会时时陷入“陪衬”的尴尬境地——顺便说一句,作为英国首相约翰·罗素之孙,罗素自小府上便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甚至咿呀学语时就曾坐上过维多利亚女王陛下的膝盖。但是,考虑到维多利亚时代英伦上流社会远胜唐顿庄园的清规戒律,如此“风土环境”,竟然培养出私生活奔放、鼓吹无神论,且处处和政府作对的伯特兰·罗素,也真是奇事一桩。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直到读了英国著名分析哲学史家瑞·蒙克撰写的《罗素传》,笔者才将原先的疑问多少理出了头绪。蒙克版《罗素传》篇幅超过克拉克版两倍多,自然可以更从容地揭示传主不为人知的一面。不过,由于不想过多纠结于罗素的绯闻经历,故而笔者下面对该书相关“看点”的梳理,也将仅仅聚焦于传主的政治取向与学术关涉之间的复杂纠葛。先对绯闻爱好者说句“对不住”了。
首先让笔者感到眼睛一亮的乃是罗素的家庭背景。在读克拉克版《罗素传》的时候,我只注意到罗素的官宦背景,但是蒙克却让我进一步意识到了其官宦背景的某些特殊性。他在上册第一章中,就特别强调了罗素家族的辉格党人底色,特别是该家族对所谓“公民自由”与“宗教自由”等原则的高度忠诚,以及对激进的辉格党人福克斯的高度崇拜。
其实,从英国政局演变的大潮流来看,高度宣扬新兴资产阶级自由主义价值观的辉格党(后改名为“自由党”)传统,在罗素诞生之时的1870年代就已式微,源自托利党的保守党势力此时则相对上升。从这个角度看,罗素本人的浓重政治情结,与其笼统地说是来自于其祖父的相位所带来的政治遗传,还不如说是辉格党的思维习惯在与现实政治相互冲突后所产生的心理防御机制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