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6月2日,鲁迅在日记中记道:“与陈师曾就展览会诸品物选出可赴巴拿马者饰之,尽一日。”
亲兄弟,明算账
此后,鲁迅与陈师曾交往渐趋密切。
1914 年至1923 年间,陈师曾在鲁迅日记中出现了70多次,其中17次是一起“游小市”“往留黎厂(即琉璃厂)”,另有18次互赠文物。
鲁迅常找陈师曾写字、画画、刻图章,不仅让陈给自己刻了许多章,还让陈帮周作人刻章,周作人开玩笑说,大家都打算慢慢“揩他的油”。不过鲁迅每次都给钱,在日记中,常有“酬二元”“报以十银”之类,陈师曾也不推辞。
一次大家相约去清真饭馆去吃牛肉面,路上恰好有结婚仪仗经过,陈师曾独自跟着花轿看,鲁迅鼓动大家开玩笑说:师曾心不老,看新娘子入迷了。
陈师曾入京两年后便成了画坛名人,而此时鲁迅尚默默无闻。鲁迅很少评价陈师曾的画,周作人曾说:“陈师曾的画世上已有定评,我们外行没有什么意见可说。在时间上他的画是上承吴昌硕,下接齐白石,却比二人似乎要高一等,因为是有书卷气。”
鲁迅曾请陈师曾为他编译的 《域外小说集》 题签,据徐梵澄回忆,鲁迅曾说陈师曾的画“是好的”,其刻图章也“不坏”。
鲁迅喜欢收集信笺,很多是陈师曾设计的,鲁迅认为:“及中华民国立,义宁陈君师曾人北京,初为镌铜者作墨合,镇纸画稿,伸其雕镂;既成拓墨,雅趣盎然。不久复廓其技于笺纸,才华蓬勃,笔简意饶,且又顾及刻工省其奏刀之困,而诗笺乃开一新境。”
喜欢中也有不喜欢
鲁迅很少谈陈师曾的画,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专业差距大,二是主张有不尽相同处。
陈师曾刚入北京时,北方颇崇“四王”(即清代画家王时敏、王鉴、王原祁和王翚),风格偏绵软,陈师曾将“海派”的“金石画风”带入京城,引起较大反响。
陈师曾的《北京风俗图》(共计34幅)描绘了说书、赶车把式、货郎、算命者的生活,展现了民国初年北京社会的风貌,这些作品与鲁迅审美观相契合。
但陈师曾对传统“文人画”有好感,与“五四”时贤意见相左,陈独秀曾说:“若想把中国画改良,首先要革‘王画’的命,因为改良中国画,断不能不采用洋画写实的精神。”陈师曾则针锋相对,写了《文人画之价值》,提出:“文人画不求形似,正是画之进步。”
对于这场争议,鲁迅并未参与其中,但从鲁迅后来关于木刻的评论中看,他是不太认可 “文人画”的。1930年2月21日,鲁迅在上海中华艺术大学的讲演《绘画杂论》曾说:“古人作画,除山水花卉而外,绝少社会事件,他们更不需要画寓有什么社会意义。你如问画中的意义,他便笑你是俗物。这类思想很有害于艺术的发展。我们应当对这类旧思想加以解放。”
陈师曾在江西当官和教学期间,多次登门向吴昌硕求教,列入吴派门墙,吴与鲁迅同是浙江人,但鲁迅对吴昌硕的作品从未表示过好感。
慧眼发现齐白石
1917年,53岁的齐白石为避家乡兵乱来到北京,因囊中羞涩,只好借住在法源寺僧房。
当时齐白石名气不大,一个扇面定价只有2块银元,比一般画家的润格低一半,好在“那时物价低廉,勉强可以维持生计”。
齐白石走投无路,恰在此时,陈师曾偶尔在琉璃厂看到齐白石所刻印章,大为赞赏,专程跑到法源寺去见齐。齐白石后来说:“我那时(58岁)学的是八大山人冷逸的一路。除了陈师曾以外,懂得我画的人,简直是绝无仅有……得交陈师曾做朋友,也是我一生可纪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