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文明进程具有多少偶然性,我们大体可以观察到,发展会被保留和传播,而衰退则受到抑制。在科技突飞猛进的今天,这一趋势表现得更加明显。已故的美国古生物学家古尔德曾提出“右墙理论”,雄辩地指出生命演化的无方向性。但他在《生命的壮阔》一书中也承认:“达尔文的进化跟文化变异,最明显的差别在于文化蕴含(自然则欠缺)巨大的潜力,速度极快,而且可以累积方向性。……自然进化中没有可以预测结果的原则,也没有更趋复杂的运动。但是文化天生就具有进步潜力和更趋复杂的性质。”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人类的本性推动文明走向特定方向,尽管这些方向的具体路径充满了不确定性。在人类接近或走过文明的里程碑时,他们才会意识到这些趋势,这时自然的“隐秘目的”似乎已然昭显。在最近的访谈中,也夫表示欲借《副产品》一书批判人类“理性的自负”。其实,理性的问题不在于揭示历史趋势,而在于论述时用第一人称取代了第三人称,以革命宏图代替了“隐秘意图”。
在或然性的解释中,偶然性和必然性并不矛盾,它们各自描述了微观和宏观层面的特性。经过几千年的交锋,事故论和目的论正在交融汇合,我们不妨称其为“趋势论”。也夫在书末强调,人类的未来是不可预测的,但这不等于否认趋势的存在,也不等于人类无法认识趋势。作为一种历史哲学,趋势论一方面将我们从杂乱无章的诸多“事故”中拯救出来;另一方面,它建立在或然性基础上,有别于口含天宪的历史决定论。它使我们意识到,作为物种的人类,正向那未知的目的地迈进,以充分展现自身的伟大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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